那根緊繃著的神經，好像一下子斷裂一般，“蘇眾，對不起……”

蘇眾側頭，看著跪在他身邊的韓為籍，突然有一種伸出手的衝動。滿嘴鮮血的味道，嘴裡被咬掉的那塊肉生疼生疼。可是這又是為什麼呢？

有多少次，午夜夢迴，見到的都是這個男人的臉。

讓自己驚恐不安。

而此時此刻，這樣不勘的場景又是多麼的叫人不忍心啊。而他內心的那份悸動和厭惡是什麼？

這個時候，蘇眾終於意識到，韓為籍才是那份不安的源頭。

每每韓為籍出現，每每他做出瘋狂的事，就會讓這樣正常的自己偏離原本的軌道。

蘇眾側頭，茶几隔層裡露出了一張照片來。照片上的人面容熟悉，表情陌生。

那不是自己是誰？

蘇眾默默凝視著隨意擺放在茶几下的那幾張照片，又朝著房間掃了一眼。

這是怎麼回事？明眼人一看就知。

蘇眾突然笑了起來。

啊，原來是這麼回事。這兩年來，其實他根本就沒得到過所謂的自由。而他那時刻的惶恐和被窺視感，不是沒有原因的。

蘇眾終於還是摸上了韓為籍的臉。

韓為籍抬起頭，雙眼通紅，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上竟然清清楚楚地傳達出了祈求憐憫的訊號。

蘇眾反覆摩挲著對方的臉，就像韓為籍一直以來對他作的那樣。溫柔地，安靜地。

韓為籍凝視著坐著的蘇眾，此時此刻面容平靜的蘇眾就像是童話裡的主角，充滿了聖潔的光芒。

然而下一秒，一切都變了。

蘇眾面無表情地操起一邊的花瓶，朝著韓為籍砸了過去。

“嘩啦”一聲，碎片碎了一地。

疼痛沒能及時到來，韓為籍愣愣看著蘇眾。蘇眾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雙手因為花瓶的刮傷而滲出了一點血。

韓為籍捂著腦袋看著眼前的蘇眾，一語不發，鮮血從他的額角滑落，樣子不僅狼狽，而且恐怖。

這算是蘇眾的報復麼？

腦袋暈乎乎地，意識不清了。

蘇眾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突然往後退了一步，“都是你的錯。”隨即瘋了似地朝著門跑去。

韓為籍只來得及看蘇眾的一個背影，就因重心不穩倒在了地上。

這一連串的動作不過十幾秒，但是於韓為籍卻好似一個世紀。

“！”得一聲，蘇眾關門離去了。

韓為籍半眯著眼，一下子覺得自己可笑而可悲。

蘇眾出了門，沒來得及穿上鞋子，赤著腳在路上走。

凌晨，街上空無一人。蘇眾走了很久。

走著走著，覺得臉有點疼，伸手摸了摸，原來是之前哭得眼淚乾了，刺得臉生疼生疼。

摸著刺痛地臉，蘇眾呆呆地愣在了原地。

他抬起頭，看了眼只有幾顆黯淡星辰的天，又低頭，看了看一身狼狽的自己。突然“哇”得一聲大哭起來。

這樣悽楚的夜裡，蘇眾的哭聲尤其淒厲。

到底是誰造成了這一切？

是他還是韓為籍？

又是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的結果，明明什麼都沒錯的自己，又為什麼會走到這種境地？

突然變小，失去工作，被好友強姦，被綁架，又突然變回來，結果卻發現因為之前種種，自己早就無法融入這個正常的世界了……

這樣繞了一圈，自己竟然失去了所有能失去的，得到了自己根本不想得到的。

韓為籍說他愛他，那愛有多重？

他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所以，這一切其實都是韓為籍一手造成的。

如果不是他做了那樣的事，如果不是他逼得自己走投無路，如果不是他那樣對他，他不至於連活下去的那份自尊都失去。

從那天之後，蘇眾再也沒有過安全感。

離開韓為籍之後，蘇眾千辛萬苦找到了工作，租到了房子，然而可悲的是，那時候的事情一直影響著他，成為了他心中的一個死結，怎麼也解不開。

這不怪韓為籍怪誰？

如果不是他的話，自己不會變成這樣。

如果韓為籍願意放棄自己的話……

甚至，這兩年間，韓為籍都派人跟蹤自己。

這樣的行為有多變態，不言而喻。

難道一輩子都要被韓為籍給毀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