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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有新的筆墨落下,沒有新的動作能讓我活得更像是個真實的人,我也只能住在故事中途停止的那頁紙的末端,等著不會再寫下去的下一步。

假如那個人能夠憐憫憐憫我,他應該再寫下一句話。只一句話就好,比如“他突然吐血倒下,從此死去”,或者“他等著的那個人來了,帶著他走了”,再或者,只給我加兩個單詞,“THEEND”,這樣也好。在漫長的等待中我已經消耗了我曾經的期盼、憧憬、勃發的愛情,我已經不想去等了。曾經我那麼希望能夠等待他,我也曾經為他付出了那麼多的努力,可是現在我不需要了。

我不需要接下來的劇情,不需要接下來我可能會有的幸福情節,不需要讓寫的那個人讓我能和他在一起。請,拜託,只給我一個潦草的結局就好,結局了,我就失去了我本身的意義,那時的靜止才是不需要呼吸思想而真正安寧了的吧,而不需要像個傻瓜一樣,在這裡不停的繞著圈子,陪著我的只有永不落下的夕陽和彌久不散的血腥味。

我也想幹點別的,比如說,先停下我的腳步,跳下城牆往遠處去,不管是那個方向,可是不行。我也想拔劍自刎,讓我的血能夠流出真新鮮的血液,給我畫上一個終止符,給我一個句點。

若不然,我曾經對要等著那個人的愛,將會在現在的無味之後,變成刻骨的仇恨呢,還是說,這就是那個停筆了的人的用意?

那個人的臉在我面前,像是模糊不清了。我知道,他沒有模糊不清,模糊不清的,反而是我。我沒有近視眼,眼睛裡也沒有進沙子,可是偏偏此刻,我突然沒法清晰的認識他了。

就在之前我們還是親密無間的戀人,頂頂好的那種戀人。我們在一起原本就頗多磨難,又誤會重重,我當然會以為他是和我一樣珍惜我們之間的關係的,可惜是我太想當然了。

在我約見他之前,我剛剛失去了我在公司裡的一切話語權,對我還有一絲憐憫的董事會某成員,對我說我不該簽了那份股份轉讓書的,因為在那之前,董事會成員的股份就已經在默默的朝他手裡轉移了。

我不知道這是為什麼,如果是為了我的公司,那之前不是有更好的機會嗎?還是說,他就願意用這種漫長卻擊打力度更高的方法?

坐在我面前,對我笑的惡毒的人,到底是誰?我疑惑又不安的注視著他,注視著他和以前一般無二,此刻卻突然顯得模糊不清的臉頰。我問,我疲倦又絕望的問,我什麼都不知道,連猜測他可能會的原因都猜不出來的問,我問他,這一切都是怎麼回事?

他笑起來的時候很好看,要不然也不會迷惑住我,讓我輕易相信他的話。他現在也笑的很好看,可惜卻充滿了惡毒的笑意,可是,該說真不愧是他嗎,這個迷惑住我的人,連現在這種笑,都笑的好看極了。

我聽一個製毒師說,大多數毒藥,吃起來其實是美味的,因為大多數毒藥是為了隱蔽的致人死命,而不是為了單純的懲罰他人。坐在我面前的他,無疑又驗證了這一切,而此刻我的詢問,在事已定局的現在,即使得到了答案,也是徒勞無用,再無法改變什麼的。可是,即便如此,我也想知道一個答案,不管答案來的有多遲,我都想當個明白鬼,而不是為了自我安慰的繼續糊塗著。

而他也是這樣想的吧,當然,肯定不是為了讓我好過,而是覺得,知道了一切的悲哀,才能勝於只得了個結果的可憐人吧,他更知道,他現在再說什麼,我也做不了,不如說出來來讓我膈應一下呢。

我已經不指望是什麼誤會或者說情非得已不得如此另有隱情了。

“你想知道嗎?無妨,我告訴你吧,其實……”

我凝神注視著在我面前顯得模糊不清,唯獨那猩紅嘴唇張合出來的口型清清楚楚的,連聲音都不必聽都能讀出來的話,仔仔細細的,想要聽清楚,看清楚,然後放在心裡咀嚼,不管發酵出來的是仇恨,是自責,還是別的更為濃厚的東西。

可是……沒有之後了。“其實”的最後一個字落下,他的猩紅嘴唇還是微微拉開的模樣,正朝著下個字音轉折,可是,卻沒有之後。嘴唇保持不動,動作保持不動,唯獨他的眼神慢慢充滿了驚疑,隨之而來的也是迷茫和思索。他說不出話來了,我也是。

我仍然保持著這樣前傾身體,睜大眼睛注視著他的神態,可是在他說不出話來之後,我卻收不回我的身體這種急迫的姿態,我仍然是在等著,等著那應該流暢的從他猩紅色,曾經讓我著迷的嘴唇裡吐出來的,我迫不及待要知曉的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