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結婚嗎?”
川紅平淡地笑了笑,道:“我已經打算獨身一輩子了。”
“還無法忘記周文海?”
“跟周文海有關,但並不是主因。”
川穹反握住川紅的手,他的姐姐已經三十九歲,歲月在她的臉上留下了孤寂壓抑的痕跡,令人一目瞭然。
“姐,我有件事情想告訴你很多年了,但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其實周文海當年喜歡小寧,他還寫過一封信給徐小寧,我覺得你沒有必要再——”
“我知道。”川紅利落地打斷了川穹的話,“周文海的遺物是我整理的,我也發現了沒寫完的信,應該是小寧沒有回覆他,所以他又寫了一封。”
“那你——”
川紅笑著道:“我們三個孩子,其實最正常的就是你哥,我太愛鑽牛角尖,周文海的死對我刺激很大,但刺激更大的卻是那封信,那直接導致我對愛情的死心,不,不能說死心,如果說死心的話,我就可以接受和毫不相愛的人結婚,但是我不能,只能說我灰心了,而且醫院裡每天生老病死那麼多的慘劇,我只想把我的愛放在病人的身上。”
“那老了怎麼辦?”
“老了?可以僱小保姆,阿穹,你這種養兒防老的思維不對,在你的意識裡生孩子只是一種投資,是為了讓你年老後有保障,我不想做這樣的事情。”川紅拍著他的手道:“不說這個了,徐小寧呢?他還好嗎?”
“他去深圳了,挺好的。”川穹笑了笑,正欲往下說,就聽到門被推開了,他的哥哥,曾經的木工、維修技師、供銷科長帶著眼鏡,文質彬彬地出現在了門口,川穹愣了一下,“哥?”
“廢話?還能是別人麼?”川景大跨步走上來擰住川穹的耳朵,恨恨道:“有時候我真想替爸打死你算了。”
川紅忍俊不禁,笑出聲來。
“哎,畢竟是血濃於水,我下不了這個手啊——”說完,他環顧四下,好奇地問:“喬青呢?他怎麼沒來?不是也回國了嗎?”
“喬青?”
“嗯!”川景坐下來端著茶杯邊喝邊說:“我和姐老早就想謝謝他了,可是總找不到他人,你把他叫來吧,雖然請客吃頓飯也不能報答他,但是畢竟是我們的心意——”
“我只有他在深圳的辦公地址。”川穹為難道。
川景瞪了他一眼,說:“姐當初畢業順風順水的進了軍區總醫院,你要知道姐可是沒軍籍的,沒軍籍想進那裡簡直是難如登天,後來進去也就算了,這幾年評先進提職稱哪次都沒少了她,現在已經是副院長了……”
川紅忍不住打斷了川景,“哪那麼多廢話,我後來知道這一切都是靠了喬青的關係,如果不是院長酒後失言,也許我這輩子都不會知道——”
“你哥我也是川大畢業就留校,還是校長親自找我談,跟同級的校友相比,我現在做到系主任,我覺得如果沒有人為因素,是不可能的。”
川穹呆若木雞,喬青這是幹什麼?他不僅安排好了自己,還安排好了自己的一家,就是因為他不能盡孝,所以才讓他的哥哥姐姐有能力去替他盡孝嗎?
“我……”川穹頓了頓道:“我知道了,下次我會把人情還給他的。”
川景點了點頭,他猶豫地看了川紅一眼,欲言又止。
“哥,還有什麼事嗎?”川穹追問道。
“那個——”川景問川紅:“阿穹知道麼?”
“應該不知道。”
川穹不安地笑起來,“你們說什麼呢?”
川景為難地看看川紅,“姐,還是你來說吧。”
“好。”川紅應得乾脆,她注視著川穹,嚴肅地說:“阿穹,你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情我希望你能理智對待。”
“是小寧出了什麼事嗎?”川穹直覺地道。
川紅點點頭,“小寧的同學在深圳的一家夜總會見到了小寧,他跟一個老闆樣的人很親密,而且,小寧的狀態瘋瘋癲癲的,他現在在吸毒——有好幾個人都是這麼講的,川大的同學圈子裡已經傳開了。”
“啪——”川穹手裡的筷子落了地,他一張臉黯淡下來,襯著窗外輝煌的夕陽餘光,看上起是那麼慘烈。
1。3
80年代看深圳。這並不是一句單純的口號,隨著79年開山炮在蛇口炸響,這個小漁村就成為了機會的代名詞。80年代的深圳就像是100年前的美國西部,沒有秩序,只有慾望,在這個隨處可見塔吊和翻斗車的大工地上,處處都洋溢著淘金的興奮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