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用的東西!”宋源一腳將小易踹了個山路十八彎,“我就不信他有那麼大能耐,等我親自來看看這姓蘇的到底是何方神聖,竟然欺負到我的人頭上來了!”
其實說起來,宋源和蘇致信有很多地方是相似的,比如寧死也不肯吃虧,再比如對自己人極其護短。不過,現在宋源可沒有想到這些,他只覺得這姓蘇的惹了他了,宋少爺混了這許多年,終於遇到對手了,渾身上下愛摻合的火苗騰騰的燒將起來,躍躍欲試。
於是宋源親自上陣,領人在學校、診所,乃至蘇致信住的小區都安插了眼線,幾個星期下來,終於把蘇致信其人摸了個大概。
還真是個大概,蘇致信的日常生活,絕對的中規中距。宋源坐在桌子前面,煩躁的翻著手裡的幾張紙,那都是手下小弟呈上來的“跟蹤報告”,沒有一樣可取的內容,今天蘇致信上午在哪裡哪裡上課了;中午有哪個女老師送來了愛心便當,哪個女學生送來了愛心甜點;下午又去了哪個實驗室切死人骨頭;晚上回去開診所,攆走了幾個沒病裝病,只想一親蘇醫生芳澤的狼女們。如此等等,都表明,蘇致信是一個再平凡不過,普通不過的──一般人。
宋源火大,這蘇致信到底是什麼人?連他派出去的人都查不出絲毫漏洞,為什麼連自己老爸宋六都要讓他三分?說是故人之子,可據他查的結果看來,蘇致信父母健在,父親是退休的大學教師,母親是攝影記者,並且兩人早在六年前就已經移民海外,徹頭徹尾的高階知識分子。怎麼看,和宋六這個黑道梟雄都搭不上半點關係。
宋源好像陷入了一種執念中,他早就忘了自己是怎麼和蘇致信扯上關係的,忘了誰劃了誰的車,誰砸了誰的玻璃,誰整了誰的小弟,也忘了蘇致信是救了他還是藉機報復了他。他只是想知道蘇致信到底是什麼人,迫不及待的想把他那道貌岸然的知識分子面具撕下來,看看裡面藏了個什麼樣的真實面目。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但好奇心一旦成了執念,也是很麻煩的一件事。
宋源就很麻煩,他純粹是被好奇心折騰的。肝火上升血壓降低,食不知味睡不安寢,當真應了那句:“求之不得,輾轉反側”了 。某晚親自帶著望遠鏡,趴在蘇醫生門診對面的牆頭上,我就不信,爺爺我親自出馬,還抓不住你的小辮子!
蘇醫生門診裡面,依舊亮著那盞橘紅色的燈,蘇致信靠在椅背上,歪著頭看書,他沒有戴眼鏡,領帶被扯鬆了,襯衣的扣子解開了三顆,露出裡面一小塊面板,被燈光染上了淡淡的金色。他臉上的線條本就很柔和,只不過因為平時眼神太過凌厲,眼鏡片太過冰冷,總給人一種冷硬之感,而此刻蘇致信整個人徹底放鬆下來,再加上那格外溫暖的燈光,彷彿和白天換了一個人似的。
宋源趴在牆頭咬牙切齒,果然是個老狐狸,你還有多少面目啊你!
他想起自己中槍的那個夜晚,扶在自己後腦上那隻溫暖但堅定的大手,那柔和的橘紅色燈光,和自己恍惚間看到的那個潔白的,彷彿天使羽翼一般的人影。
宋源產生了一種錯覺,他簡直要以為救了自己的,一定是這個燈光下的蘇致信,而不是白天裡那個氣焰囂張,尖刻冷漠的蘇致信了。
蘇致信顯然沒有覺察有人趴在外面對著自己腹誹,他倚著椅背看書,用一隻手支著額頭,扯松的領帶斜斜的搭在肩膀上,眼睛裡看著書,腦袋卻不由自主地開始發沈,週三真不是人過的日子,上午兩節大課,下午一節大課,還要指導研究生的實驗,整整八個鍾頭站下來,說話說的腦子裡都嗡嗡直響,腳軟頭暈口乾舌燥,沒有胃口吃晚飯,只灌了一壺濃茶,這才覺得清爽些。
想睡覺,可這資料卻不得不看完,他自從進入四月份以來,一直在做自己的博士後出站報告的開題,一些基礎工作,比如資料的彙集分析,半點馬虎不得,工作再忙,拿如今流行的話來說,時間就像乳溝,擠一擠,也總會有的。又如他的某位恩師說的,學習,要以三餘為之,所謂三餘者,冬者歲之餘,夜者日之餘,陰雨者時之餘。
蘇致信苦笑一下,當初聽老師如此碎碎念,不過當個笑話來聽,哪裡想到自己還真的有這麼用功的一天?
蘇致信其實並不是個太勤奮的人,別人是七分勤奮,三分天才,他最多隻有兩分勤奮,七分天才,剩下的那一份,不過是小聰明爾。所以當他不得不努力讀書的時候,一般都是皺著眉頭,很不情願的。
其時已經是夏初了,夜晚很涼爽,宋源整個人軟塌塌的伏在牆頭上,看著蘇老師在溫暖的燈光下昏昏欲睡的打瞌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