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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但是現在是袒露心跡的好時機嗎?

米立勉強定下神,他覺得自己昏了頭,失去了正常的判斷力。他此刻的心情近似於近鄉情怯,既想一蹴而就,又怕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連鏡花水月也都散去。他彷彿站在一扇不懷好意的大門前,門內的景象影影綽綽,也許是天堂,也許是地獄,也許什麼都不是,只是片荒草悽悽的原野。他該勇敢(或者說是冒失)地推開門嗎?

我可以再等一等,他對自己說,我應該做好準備,做好在瞬間墮入深淵一無所有的準備。如果毛子周也對他有意,他總可以得到更多確定的資訊。要是對方無情,他還可以在結局到來之前,多做幾場好夢。

米立略帶傷感地笑了笑,對毛子周說:“哥,你說得對。婚姻是件很嚴肅的事情,不能隨便湊合,得找個情投意合能好好過日子的才行。”

毛子週一時懵了,下意識道:“對。”

米立陪著毛子周默默無言地坐了一會,新聞節目結束後,他伸著懶腰進屋拿換洗衣物。毛子周坐在沙發上面無表情地發呆,像是還沒從方才的談話中回過神。他伸手扣了扣桌面,下意識地想找根菸抽。

毛子周摸出一根香菸,在指尖轉了幾圈。他想:“對個屁。讓你瞎說,讓你不說實話。現在可好,不但前面的話都白說了,還順便幫小米粒豎立了正確的愛情觀,說不定哪天就帶了個溫柔漂亮的老婆回來。”

他剛想點菸,米立正好從浴室出來,兩隻貓一躍而起,一左一右地纏著他。毛子周打了個激靈,迅速把香菸和打火機一手一個藏在背後,坐得筆直端正。他自從告訴米立要戒菸後,便幾乎不再吸菸,今日卻險些在米立面前功虧一簣。

米立並未發現毛子周的異狀,他有自己的心事要煩惱,隨口道了聲晚安,便進屋睡覺。毛子周苦大仇深地瞪了會兒客臥緊閉的房門,把手中的香菸捏得不成樣子。兩隻貓在米立房前的小地毯上親熱地玩鬧,小白壓在小花身上又咬又舔,小花肚皮朝天,伸著兩條毛茸茸的貓後腿左右亂蹬,偶爾發出幾聲軟綿綿的叫聲。

毛子周衝小白呲了呲牙,小白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低頭溫柔地舔小花的臉頰和下巴。毛子周嘴角抽搐,只覺要被這兩隻感情好得過了頭的貓兒子閃瞎了眼,並油然生出撕妙鮮包破壞兩貓交流的邪惡衝動。然而他今晚已經夠犯過一回蠢了,完全用不著透過和貓較勁這種傻事來表現自己略為有限的情商和智商。

他隨手把皺巴巴的香菸丟進垃圾桶,進浴室衝了個澡,躺在床鋪上胡思亂想。他想起交談結束前尷尬的冷場,米立專注地看著電視,節目裡嘉賓侃侃而談,從南海問題說到日本修憲,繼而指向美國亞太的政策。米立的耳朵微微發紅,耳輪上有細軟的透明絨毛,讓毛子周想到夏天飽滿甜美的水蜜桃。他又看向米立的側臉,米立想要擴張店面,這幾天既要看店,又要到外面尋找新的店址,忙得分身乏術,臉色也憔悴了些。他想了幾道補身體的湯膳,默默地記在心裡。

毛子周本以為不管米立說什麼,他都能恰如其分的應對,但現實總是要比想象更糟糕一些,而且他的口才也實在不怎麼好,臉皮更是不夠厚。他思來想去,覺得今晚自己最大的敗筆莫過於沒有對米立明說。假如他直截了當地告訴米立“我不會結婚,因為我喜歡你”,那麼無論成敗,他至少能得個準話。米立也不至於接不下去他那模凌兩可的鬼話,不得已也回了段不痛不癢無關緊要的總結陳述,使他自作孽,平白吊著一顆心在虛空裡盪鞦韆。

他想米立也是喜歡他的,至少是不討厭。米立願意同他做朋友,也不排斥他的接近。在他的蓄意推動下,他倆的關係越來越親密,像朋友又像兄弟。這是個不錯的開始,但毛子周知道這也僅僅是個開始而已,離最終的成功還有很遠的距離。

一段戀情從最初的萌芽開始便充滿著形形色色人力難以掌握的因素,那也許是一份說不清道不明的直覺,也許是一句不經意的話語,也許是四目交接時一瞬間的真情流露。他最終要做的,無非是在恰當的時機向米立捧出他的真心。但什麼時候才是恰當的時機?毛子周難得的感到猶豫。他這方面經驗不足,行事三分之一憑本能,三分之二靠不靠譜的都市情感劇,勉強比瞎子摸象強上一點。他本想走穩紮穩打的路線,等再過一段時間,兩人水到渠成,自然而然地告白,但今晚的經歷讓他隱隱覺得或許有計劃未必是個好計劃。

半晌,他長長地吁了口氣,眼神空洞地聚在房頂的方形燈罩上。他心裡憋悶,像揣了塊半明半滅的木炭,裡面還透著灼熱的紅光,外表卻蒙著層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