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如此荒唐,他姑姑說了那麼多,求了他那麼多,他都一直堅持的主意,卻只因為這樣一個夢就轟然倒塌了。或許是因為這一個如此真實慘烈的夢,才叫他意識到他姑姑對他而言是有多麼的重要。他生平第一次,開始冷靜而勇敢地審視了他和他姑父的這段感情,臉上的淚水漸漸地幹了,他在睜開眼睛的時候,臉上已經淡淡的,一點表情也沒有。
只是他不知道,在高明紅回了房間之後,也哭了很長很長的時間,到最後的時候,她給高鎮寬打了一個電話,開口就說:“你知不知道陽陽為什麼總是穿長袖?”
高鎮寬似乎並沒有意識到她會突然打電話過來,而且開口就問這樣的問題。他微微皺起了眉頭,問:“為什麼?”
“他割過腕。”高明紅抿著嘴角,冷冷地說:“高鎮寬,現在你還堅持你的想法麼?”
高鎮寬震驚地說不出話來,想起那時候他跟高靜陽親熱的時候,高靜陽就是不肯將上衣脫下來的情景,彷彿突然恍然大悟,一下子愣在了那裡。
“我告訴你這件事,就是想告訴你,讓你知道,陽陽的承受能力有多少,能不能面對以後的風語風言,跟著你會不會真正活的好。他現在還年輕,像當初要嫁給你的我一樣,除了愛情什麼也不願意想。 可是你們兩個要是走到一塊,註定會面對很多艱難,你覺得他經歷了許多的刁難和非議之後,還會無怨無悔地跟著你麼,你說,他會不會後悔,甚至恨你?”她說著就笑了起來,似乎傷心的過了頭,有些幸災樂禍:“我真想看看你們兩個將來彼此憎恨的樣子。”
高鎮寬的臉色 凝重的厲害,抿著嘴唇一語不發。
“他為什麼割腕,想必你也猜得出來,是因為他跟你的關係突然爆露了,他又太年輕,一時太羞恥太害怕了,情急之下才有的糊塗反應。可是高鎮寬,他在本能之下的反應,才是真實的高靜陽。他跟你的感情在他心裡頭或許很濃烈很純粹,可是也是他覺得恐懼和羞恥的。高鎮寬,你如果真心喜歡他,想給他的難道就是一段叫他羞恥的感情麼?這就是你高鎮寬,愛人的方式麼?”
高鎮寬脖子上的青筋隱隱都露了出來了,握著手機一語不發。高明紅的聲音也陡然低了下去,說:“他喜歡一個男人,這輩子已經夠苦的了,不知道會不會因為這個毀了一輩子。但是他喜歡的個人如果只是一個年齡相當的,普普通通的男孩子,或許再艱難,也會有人在背後默默地支援他,可是他喜歡的那個男人偏偏是你,是他曾經的姑父。高鎮寬,先不說如果這段感情大白於天下之後我會不會抬不起頭來,就只說陽陽,你覺得他能麼,能承受的住麼?你覺得只憑著你給的愛,夠他支撐著走下去麼?”
這個問題叫高鎮寬一時回答不出來。高明紅就笑了出來,說:“現在的我,或許已經從一個受害者變成一個棒打鴛鴦的惡人。但我這麼做,也並非只是為了自己。我跟你是不可能和好的了,我跟陽陽的姑侄感情,也不可能再回到從前。可是我希望陽陽犧牲跟我的感情換來的愛情,能夠值得他這麼做。現在你告訴我,他這麼做,值得麼?”
高鎮寬的喉嚨微微攢動,沉默了良久,才說:“會值得的。”
他說著就將電話結束通話了,臉色陰沉的厲害,立即給高靜陽打了個電話,可是卻沒有打通,高靜陽將手機關機了。
他想也不想,立即驅車去了高靜陽的住處,可是開車走到小區外頭的時候,他突然又膽怯了,似乎平生第一次這樣膽怯,不知道自己面對高靜陽的傷口時會怎麼樣。他靠在車椅上,沉沉地閉上了眼睛。
天色漸漸地亮起來的時候,高靜陽就起了床,出門走到他姑姑的房門前的時候,他站在門前停了好一會兒,終於還是沒有敲門,直接去了洗手間洗漱。鏡子裡的自己有些憔悴,似乎這幾天的痛苦已經消磨了他太多的光彩。他刷了牙洗了把臉,老爺子便也起來了。他幫著他洗漱了之後,扶著他到了客廳裡頭坐下。老爺子問:“你姑姑還沒起床麼?”
他的話音剛落,高明紅就推開房門走了出來,她似乎是昨天哭了太久了,眼睛紅腫的厲害,不只高靜陽看見了,老爺子也看見了,關切地問:“怎麼哭成這樣,跟我說一說。”
“我跟他剛離了婚,昨天想了一宿,所以哭了一會兒。這也是正常反應吧,您不用大驚小怪的。”
高明紅說著,就勉強擠出了一個笑來,這笑容看在高靜陽的眼睛裡,突然特別的難受,彷彿他昨天做的那個夢還在,便想,他姑姑還能這樣活著對他們笑,真好。只是他似乎也比以前更能察覺到他姑姑笑容背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