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博睿起先是陪芮秋一起來的,半路接到電話,把車留給芮秋自己打的去了公司。
車子剛駛到校門口,遠遠聽到新生軍訓的口號,整齊響亮,井然有序,年輕而朝氣的聲音令人精神為之一震。因為考慮到芮小弈此時軍訓還沒結束,芮秋把車在校門外停了幾分鐘,等瞧見校門內有穿著迷彩服揮灑著熱汗出來透氣的學生,這才發動了車子。
車門忽而被人拉開,一陣清爽氣息拂過鼻尖,一個人在他身邊的座位坐下來,“七區十一棟。”
對方這樣說,聲音透著年輕人的清晰明亮。
芮秋轉過頭去看他,那人也扭過頭,芮秋這才看清那男生的相貌,清俊,帥氣,鼻樑上架著一副無邊框眼鏡,白淨的面板反射著陽光的顏色。
“七區十一棟。”對方重複。
芮秋暗自笑了笑,搖頭髮動了車子。
車子穿過軍訓歸來的學生潮,沿著校道在高大的梧桐下穩穩前行,芮秋髮覺自始至終那個沉默寡言的男生一直保持著同一姿勢,疊著修長的雙腿,側著頭漫無目的地望著窗外,實在很安靜,安靜得帶了一絲疏離,令人難以親近。車子最終在樓前停下,許是停得極穩當,以致對方只顧出神,並沒有留意。
“七區十一棟。”芮秋開口提醒,音色溫潤明晰,即便在安靜的車廂,也平靜得激不起一點漣漪。
那男生卻忽地收了出望的視線,從皮夾拿出一張半新的人民幣,淡淡開口,“別跟我說八元,我知道價。”
他甚至沒看芮秋一眼,低頭丟下五元錢起身就走。
芮秋笑得有些無奈,緩速跟了對方几步,按下車窗,“順路而已。”他把錢還給對方。
不待對方回答,芮秋給了他一個笑容,把車開到宿舍區旁邊的停車場。
車子繞過宿舍圍牆,消失在墨綠色的車篷裡。修長的身影在原地站了會,低頭看了眼手中,沉吟半秒,抬步風不驚雲不動地將身影閃進了一棟宿舍樓。
芮秋簡直有些認不出芮小弈了,直到對方眨巴著眼睛,可憐兮兮地喊了一聲爸,他才確定這是他的兒子。
芮小弈被曬黑了豈止一層,整個人活似從頭到腳刷了一層油墨,如今倒顯得一雙眼睛格外醒目閃亮。
浴室裡熙熙攘攘站著的都是排隊沖澡的學生,光膀子露長腿,甚至有早早脫得一絲不剩者,芮小弈就那麼溼淋淋地提著裝著洗浴用品的塑膠籃子出來,渾身只有腰上圍的那條小浴巾,嘴裡嘀嘀咕咕不知道在咕囔什麼,像是在抱怨浴室裡臭烘烘的汗味。
“嘀咕什麼呢。”芮秋笑容滿面地站在宿舍門口,手裡拿著條大毛巾。
芮小弈抬頭,嘴巴一撇,“爸。”
芮秋的大毛巾包住了芮小弈溼漉漉的腦袋,芮小弈低著頭由他擦拭,抬手攥住芮秋一片衣角在手裡把玩。
“行了,進去用吹風機吹吹,彆著涼了。”
“宿舍不給用吹風機。”芮小弈嘟著嘴,憋著氣解釋,“這個不許用,那個不許用,天天查天天查,煩死人了。”
芮秋捏了把兒子的腮幫,“又怎麼了,火氣這麼大。”
“我電吹風都被收去三個了,還沒正式開學呢就寫了三份檢討,媽B的學校。”
芮秋顯然有些驚訝芮小弈竟學了這些髒俗的話,一時停了停動作沒說話。芮小弈說完也反應過來了,低著頭不吭聲,扯了扯芮秋的衣角無聲地道歉。
芮秋替他擦乾頭髮,“好了,去把衣服穿上。”
孫磊一向很熱情,像個好客又殷勤的主人,這一點尤其體現在芮秋來看芮小弈的時候。端茶倒水扇風趕蚊子忙得腳不歇,芮秋拍了拍他的頭讓他別忙了,他這才紅著臉磨到一邊待著去了。
芮秋坐在孫磊的床上,正疊著剛從外邊收進來的芮小弈的衣服,芮小弈已經套上了衣服,坐在對面王晨強的床上聽歌。
“又聽那個網路歌手的歌?”芮秋抬頭看了他一眼。
芮小弈抱著膝蓋,“昂,又出了一首新歌,聽不聽?”
空調扇擺在凳子上,正徐徐地往宿舍送著涼風,芮小弈的髮絲被吹起來,歪著腦袋聽歌的模樣像極了童話裡的孩子,乾淨清純。
父子面對面坐著,一句一句地聊著,涼風習習,芮小弈舒服得快要睡著了。
孫磊已經圍著空調扇轉了好幾圈,似乎非常想把它的構造給研究透,拆了再重新裝起來,摩拳擦掌咧著嘴盯著直瞅。
芮小弈一向不怎麼搭理他,見他那“啥都新鮮”的樣兒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