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等著小孩兒和老頭都洗漱完下樓的時候早飯已經擺上桌了,臭臭最先吃了飯自個兒在院子裡撒歡兒,秦聰昨兒晚上回來晚了還在睡懶覺。
周老爺子帶著豆包吃完早飯就走了,南方一路把小孩兒送上車,雖說是就去幾天,他還真有點兒捨不得。臨走前豆包還抱了他爸一下,貼著南方的耳根說了句什麼,一下子就把孩子他爸說的眉眼兒彎彎,等到車走遠了,這笑還沒淡下來。
豆包走的這幾天南方的日子只有那麼一個字兒,不是動詞兒也不是名詞兒更不是形容詞兒。南方覺著中華文化乃至於漢字兒都是博大精深的,“等”這個字兒簡直可以詮釋為抓耳撓腮坐立不安翹首以盼牽腸掛肚等一系列四字成語,恐怕還不足以表達。
算算日子等小孩兒回來之後沒幾天就該出發去畫展了,自家老頭要是也跟著,那一路上肯定得熱鬧。魏雪這幾天又來了兩次,南方和秦聰一聽見動靜就心有靈犀,這時候小樓裡頭安靜的落根針都能聽見,當然除了臭臭沒事兒製造的那點兒噪音,倆人裝家裡沒人,魏雪來了兩次也就沒再來。
小孩兒是在星期天的早上回來的,南方接著的電話是星期天晚上,可幸好他從早上就睡不著翹首以盼了,不然還得錯過自家小孩兒回家能見著的第一面。
“豆包,想我沒?”南方單手把小孩兒抱起來親了一口,瞅著小孩兒點了頭又摟著人家腰身不撒手,半天才覺出來倆人中間硌著啥東西,抽出來之後發現是個不大的小錦盒,裡頭擱著個挺精緻的摺扇。
“這是什麼?”南方問。
“我啊。”小孩兒答的也簡單。
等扇面緩緩展開,卻是南方著實被這上頭的內容驚豔了一把。上頭的小孩兒一身戲裝,眉眼兒卻是乾淨的,卻依舊遠山近黛眉目如畫。扇面兒上的小孩兒筆直地站在屏風前頭,一隻毛筆舉過了眉,像是要下筆染宣,又像是要提筆描眉,舉止裡透著這個年紀特有的靈動青澀,又有些顯而未見的風流雅緻。
這戲裝還是戚先生特地向兒媳婦兒借的,他們劇團裡前兩天剛上了部越劇梁祝,這戚先生的兒媳婦就是反串裡面的扇子生梁山伯(儒生)。戚先生畫畫兒找靈感,直接就把這西服借了來,雖說有點兒大,可到底越劇裡都是女子男裝,倒也沒大到哪兒去。戲服一上身,在加上戚先生的潤色,才有了這副扇面兒。周老爺子看了之後說這可不該叫美人圖了,倒是提了首有匪君子的詩上去。
南方盯著這扇面看了半天,突然簌的一下子合上,惹的豆包疑惑起來。
“不好嗎?”小孩兒看南方把扇子合了裝進錦盒裡,又放進他手心,本來帶著點兒期待的心思這會兒稍微多了些忐忑。
“好。”南方在小孩兒額頭上彈了一下,然後用自個兒的腦門頂上去:“再好,能有活生生的兒子好嗎?”南方這真的是幾天沒見體會的更深刻,對著幅畫兒能看得見可是摸得著麼,還是得真真切切抓在手裡,恨不得小指頭都勾著,才是最好的。
☆、55
周老爺子說的畫展辦在錦城;這種大型城市似乎連空氣都帶著那麼股子鋼筋混凝土的味兒,白日裡就像個矜持的過了火的貴婦;而夜晚卻一派奢靡;可不論白天晚上;都對陌生人透著些冷淡疏離;就是那琳琅滿目的色彩也叫人的生不出好感來。
豆包吸了吸小鼻子;提著自個兒的包跟南方並肩走著,總覺著畫展辦在這種城市裡;都隱隱帶了幾分功利。
倆老頭子走在前頭,這一路上兩個老師倒是相處的不錯。有句話說的正好;有共同喜歡和珍惜的東西,正是容易一拍即合,所以老爺子們就算只為著自個兒的曾孫或者小徒弟;也能樂呵呵地呆在一塊兒。更別說南老爺子一向稀罕文人,自個兒以前雖然是個技術兵,卻很少能接觸這樣兒的藝術人員,所以對著周老爺子,心裡頭還是隱隱有著幾分敬重的。
出了車站幾個人商量著先把東西擱酒店,小孩兒和孩子他爸當然是標間,而倆老頭子一路上也相談正歡,所以對於住在一起的安排倒也樂於接受。
南方剛在服務檯拿了房卡,外頭就呼啦一下子進來一群人,領頭的一個一身白西裝,細白面板細長眼兒,看不出年齡。豆包好奇地看了眼白西裝身後的那些人,個個都是一副嚴肅的正經裝束,男的俊女的俏,一走動還推著散在空氣裡的混合香水味兒。
領頭那白西裝一進了大廳就四處去看,往這邊兒看了一眼之後就直接邁開大步子走了過來,豆包看了眼旁邊兒的周老爺子,老先生這會兒臉色鐵青地盯著大步走過來這人,一張嘴簡直要抿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