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樑子懷裡的晴晴看。
“哎,我再坐會兒就回去。”樑子抱著晴晴衝南方點了點頭,這會兒南方說什麼就是什麼,幾個人從小在一起到大的,自然知道彼此心裡是什麼感覺,尤其是樑子,他懷裡也抱著自己閨女,知道什麼東西在瀕臨失去的時候最奪人理智,那是那種滅頂之災的絕望。
南方起身在病房裡找了幾個一次性杯子,給幾個人挨個倒了杯水,然後自己也倒了一杯潤潤喉嚨。南方剛才坐在那兒腦袋全是混亂的,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什麼。這會兒像是突然有些清醒過來,腦袋裡呼呼啦啦紛至沓來的卻是更多的思緒。
他以前覺著只要等著就行了,可一輩子這麼長,有太多不確定因素等著他們,他以前從來沒想過原來等待的過程是這樣處處危機的,什麼時候都不容鬆懈。就像今天這樣,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點兒什麼,讓他恨不得能左右小孩兒的成長。
這次的事兒讓南方覺著他自己以前的想法有很多都是錯的,他是太貪心了,卻不夠積極,如果可能的話,以後他都再不會浪費跟豆包擱一塊的一點點時間。
這讓他想起來他得知胖子住院時候的心理,那時候就好像是個有點兒癟的氣球被針紮了一下,然後慢慢開始漏氣,慢慢的心慌。而現在他覺著自己像是個被打飽了的氣球,針尖兒稍微一挨,就突然砰的爆炸開來,慢慢把自己炸成碎片兒。
南方抿了抿嘴角,乾脆讓其他三個人都回去,樑子已經站起來準備走了,聽南方說這話就給其他兩個人使了個眼色,其他兩個人也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本來他們這一群人,一個人有點兒什麼事兒,其他人肯定是要呆在一起的,上次胖子出事兒,秦聰樑子大劉三個就在病房裡陪了一夜。那時候南方不在,可秦聰第一時間給他打了電話,他心裡的忐忑其實一點兒不比其他人少。
可這回南方覺著不行,小孩兒是他一個人的小孩兒,要守著也只得他一個人守著。南方也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的就在這兒執拗什麼,總之看到旁人在旁邊兒,好像就分擔了他該承擔的責任一樣,他背這責任本身就是心甘情願的,甚至私心裡以為這份責任屬於他並且只屬於他。依舊是那份貪心,慢慢變成了獨佔,如果等小孩兒醒過來,他希望第一個看到的只有自己。
南方睜著眼睛等了一夜,第二天眼裡頭已經爬上了細細的一層血絲,小孩兒依舊安安靜靜的睡著,臉色似乎不再是蒼白而是透明,如果他不盯著看下一秒就要稀釋不見了似的。醫生來看了幾次,都說豆包已經沒事兒了,勸南方去休息休息,他不聽,醫生對這樣的家屬已也習慣了沒有辦法。
南方工作也沒去,家也沒回,秦聰和樑子他們第二天又來了幾次,給南方帶了幾件乾淨衣服和飯菜,南方也沒推卻,吃了東西又把自己拾掇乾淨,就又繼續坐在豆包的床前。
***
小孩兒醒過來的時候南方還正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看,等到小孩兒眼睛慢慢兒睜開,南方臉色平靜地衝他笑了一下,眼角的魚尾紋緩緩地顯露出來,看到小孩兒醒來,沒一點兒激動,就像是熱水放涼了一樣的稀鬆平常。
小孩兒動了動嘴,無聲了叫了句“爸爸。”南方探身過去在小孩兒額頭上親了一下,輕輕說了一句:“醒了?疼不疼?”
豆包覺著自己就像是做了場特別長的夢,夢裡頭就他自己,到處都是光怪陸離的黑暗和微光交錯,可就是沒有自個兒的爸爸。他撇開南方的問題沒答,反而伸出舌頭來舔了舔嘴唇,有點兒不好意思承認什麼似的說:“爸爸,我很害怕。”
爸爸,我很害怕。
南方剛開始有點兒沒聽懂,伸手把豆包的小手攥在手心兒裡,挑了下眉,似乎在思考兒子這句話的用意。他這幾天以來,總覺著時間空間都像變慢了一樣沒法流動,哪怕剛才豆包醒過來,他的反應也只是緩緩地,現在才開始覺著自個兒有點兒要化開了的感覺,可思考依舊是凝滯著的。
豆包似乎是知道南方沒聽懂自個兒說的什麼,又往後解釋了一句,本來溫潤清亮的聲音這時候沙啞的厲害,而且音量很低很低,低的只有他和南方兩個人能聽得見。
“爸爸,我想你了。”
南方歪了歪腦袋,把小孩兒的手指頭擱在唇邊一根一根的吻過去,似乎在想這句話曾經在哪兒聽過,似乎也是小孩兒說的。
那時候好像是豆包第一次上學前班,上了一天的課到晚上南方去接他,他也是這樣小小聲抱著南方的脖子說了一聲“爸爸,我想你了。”聲音裡頭有點兒不好意思的委屈,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