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道歉先贏,啊,不是,我是真的覺得很愧疚,雖然不知道為何愧疚,大概是為了自己太過自以為的想法認錯吧,反正道歉這件事情本來就是人生必要的,就像是喝開水。
「拜託,任久哥,對我溫柔一點點就好,只要比對哥那樣的十分之一也好,拜託……」
聽到益晨的名字,雖然不是直接被喊出來,我的心臟還是咻一聲像是突然斷電一樣,我從來不知道原來從別人口中提到那個人,自己心臟是會這樣疼痛的,從來不知道原來幻想和現實的差異能如此之大。
我想著那個人的微微酸澀,卻遠遠比不上被他人提出來,儘管根本連名字都沒喊出來。
「你……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樣了?」
「任久哥,你只要答應我就好了。」益晴鬆開了他的懷抱,微紅的雙眼,認真的看著我,我此刻卻一絲一毫認為他又在玩鬧的感覺都沒有了,「答應我就好了。」
我努力想要讓他和那個男人的影像不要重疊,我也知道他們根本一點兒也不像,然而血緣是一件多麼離譜的東西,它能讓你在分隔二十年之後忽然如獲至寶似的得到一個私生子,也能在你身上種下和親人相似的種子。
我忽然想到了那句「一念中有九十剎那,一剎那經九百生滅」,如果那句話是真的,我大概已經輪迴不知道幾世了。
每一個念頭混亂著在我腦海中奔走,搭著益晴的體溫,我好幾個瞬間真的差一點就脫口答應了,但還是無法說不出口。
不明白自己心中的沸騰究竟為何,這幾天總感覺一切都混雜了,像是腦袋忽然變成了火鍋,益晨的冷漠眼神就像是瓦斯開關,所有我們相處的一切,以及相處過程中遇見的人事物,全都像是火鍋料一樣被加熱。
而此刻我什麼話也說不出來,語言的能力被剝奪了,只能將視線移開,無言以對。
「任久哥,答應我,很難嗎?」
「不、不是這樣的,只是……」
我有些頭疼,自己一直以來的認知被益晴這樣一方面的破碎,這些天,好多好多的認知都在瓦解,我原本用自以為的世界觀建築起來的世界,似乎一點一滴一磚一瓦的傾頹。
我建構了這麼多年的世界,一瞬間,幾個眨眼,就開始毀壞了。
忽然,益晴打斷了我的糾結,「任久哥,其實你也不算說錯。」
我疑惑的看著眼前又變了臉色的益晴,他抹抹自己的眼眶,晃了晃頭,「我是無聊,所以才做了那麼多無意義的事情,對任何人都盡力表達他們所希望的,我的模樣,因為這樣才能看他們被我耍得團團轉的可笑表情──可是任久哥,你不一樣。」
他又搭住了我的肩膀,這一次,力道比剛才更強了些,「就算全世界都失了顏色,你也不會褪色,任久哥,只有你不一樣……」
倏地我被扯了過去,益晴再次用力的抱住了我,我還在思考方才它的語言,這一陣子我根本不太能流利的分辨他人話語的內容為何。
其實也不是第一次和益晴這樣親密接觸,過去他也總愛動不動在益晨面前抱著我,只是通常很快就會被益晨的眼神逼退。
我並不討厭肢體接觸,如果單單透過擁抱能給他什麼支援,那就當做慈濟吧。
「我只是……我只是想跟你說,找個人快點安定下來,你這個樣子,玩一輩子也找不到伴的。」我決定先放掉剛剛益晴的話語,實在不明白他到底為什麼突然轉變成這副德性,「就當是和你們家相處這麼久的叮嚀吧,誰叫我這麼像歐巴桑。」
我不由得思考我這樣子的行為是不是應該歸類在「自找死路」,但不知怎麼著的,可能真的就是我骨子裡路見不平拿蔥相助的個性使然吧,我就算去住小旅館就可以安然過完這幾天,但是我就硬要來這裡和益晴見見面說些話。
忽然想到了孟子那句:如知其非義,斯速已矣,何待來年?說穿了我現在這行為不過是留戀,藕斷絲連,但真要戒掉一件你習慣已久的事情,真有那麼容易嗎?
有些事情就是你早知道要改掉,你也知道不可以繼續,但你就是會去做的,比如說吃宵夜。你明明知道今天不能再吃一包薯條了,但當朋友拿著薯條在你面前晃動的時候,你還是會忍不住去吃個幾口。
很多事情,就像是精蟲充腦,它一瞬間上來,你就止不住了。如果事情真如古人所言如此易止,那麼可能我生來就應該當一名小人吧。
「任久哥,你不能不走嗎?」益晴忽然開口,「任久哥,你既然都來了我這,就代表你不想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