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地上把花苗附近的土壓好,弄了滿手泥。
“是繡球花。”我直起腰來,用泥手嚇他懷裡的糯糯,小屁孩什麼都不懂,還以為我在和他玩,樂呵呵地傻笑。
米林認真地看了一會兒地上的花苗。
“我見過繡球花。”他很簡短地表達了自己的觀點:“很漂亮。”
“繡球花要長得茂盛才好看,”我把手上的泥弄乾淨,蹲到泉水邊去洗手:“你有什麼喜歡的植物,我要把這花園裡的植物都改一下,最好趕在春天之前弄完。”
米林沉默地想了一會兒,然後抱著糯糯走了。
快吃午飯的時候,他跑過來叫我:“管家說有人找你。”
“誰找我?”我蹲在石子路兩邊種蘭草。
“一個姓趙的。”米林認真地告訴我:“我喜歡楓葉,紅色的楓葉。”
…
我到客廳的時候,趙黎已經等在裡面了。
我沒換衣服,就洗了一下手和臉,把圍裙脫了。在島上過得隨意,我只穿著一件寬鬆的淺灰色毛衣,我的褲子都是正式的西裝褲,所以穿了塗遙的褲子,他腿太長,我還把褲腿挽了兩下。
趙黎看到我,愣了一下。
“怎麼了?”我朝他笑笑,拿了茶桌上的點心來吃,在沙發上坐了下來,腰痠得很,我竭力剋制才沒有滿足地嘆息一聲。
“沒事。”他也朝我笑,新年早就過了,現在是農曆十二月,他從紐約來,天氣肯定是冷的,他身上穿的是正裝,黑色大衣掛在衣架上。
趙家子弟不是好當的,兩三個月不見,他又瘦下許多,明明是最風流的桃花眼,配著消瘦臉頰,竟然也有了幾分所謂的“威嚴”。
他確實是越來越像趙易了。
“怎麼想起來看我?”我端起茶,管家過來,彎腰在我耳邊問我這位先生需不需要留下來吃飯,我讓他通知廚房做幾道清淡的菜。
“回紐約過年,就順便來看看。”他輕描淡寫說。
趙家和凌家一樣,家族都搬到國外,倒是最老牌的聶家,還在國內不肯動彈。
“等會留在這吃飯吧。”我寒暄兩句,靠在沙發上,笑著看他:“我上次看見新聞,怎麼,你現在想去當老闆了。”
趙黎看了我一眼。
這次我沒有避開他眼睛。
“玩膩了,想定下來了。”他端起茶杯來,移開了眼睛。
我笑了一聲,也端起茶來喝。
時針走到十一點半,城堡裡空氣都這樣安靜,糯糯在樓上玩玩具,我種下的繡球花正在紮根發芽,管家又悄無聲息走了過來,告訴我還有十五分鐘就可以開飯了。
“趙黎。”
趙黎抬起眼睛來,看著我。
這雙眼睛的主人,我已經認識他很多年。
遇見他的時候,我喜歡齊楚。
後來我不喜歡齊楚了,我想把我剩下來的一點東西交給他,卻被塗遙騙走了。
準確說來,是我自己不自量力去和塗遙玩,結果玩輸了。
他自始至終這樣無辜。
所以是我的錯。
“趙黎,我們開門見山地說吧。”
“說什麼?”
“如果你是真心不想當導演了,我們現在就過去吃飯,我什麼都不說。如果你是為了別的願意才放棄當導演,你現在就給我停下來。”我聲音平靜得很。
趙黎比我更平靜。
“我們吃飯去吧。”
我一口氣憋在喉頭。
“什麼時候你對我也要說假話了?”我站了起來:“是了,我忘了,你一直都喜歡這樣,不管什麼事,都憋在自己心裡做決定,反正我的意見你不需要聽,也根本不重要,對吧?”
他沒說話。
他握著茶杯的手骨節分明,我認識他七年,他從來沒有瘦成這個樣子。
“趙黎,我真的不想再這樣下去了。”我疲倦地坐回沙發上:“我也想和你雲淡風輕,我也想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但是你不要在在背後做什麼事,我們不可能了,真的,是我的錯,但是我們就是不可能了。”
我以為他會反駁我。
我以為他會說“你為我鬥倒了齊楚,結果跟我說我們不可能?”
我以為他會說“我喜歡你,我會對付塗遙,我們走,就像說好的那樣,紐西蘭,哈比屯,長滿綠草的樹屋,計劃之中的旅行。”
但他沒有說。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