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三個人,從八點半聊到現在,明月穿著件玫瑰灰裙子,米白外套,側靠在化妝臺上,笑意盈盈,像極名媛淑女,莫延手舞足蹈地跟她說遊戲,時不時回頭對著站在自己背後的齊楚笑一笑,十分天真可愛。齊楚則站在他背後,手放在他椅背上,雖然臉色越來越冷,但也是俊美模樣。
看起來是和諧畫面,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明月在用眼神勾引齊楚。
我不知道莫延是裝傻還是真傻,一點防人之心都沒有的樣子,也可能是他捏準了齊楚這輩子就吊死在他身上,所以有恃無恐。當初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歡齊楚的時候,他還抓著我手臂,親親熱熱叫我“林哥”,叫我去他家——也就是齊楚家,因為他回家喜歡和齊楚住一起,還說學了英國菜要做給我吃。還和我說:“林哥,你別看楚哥板著臉,其實他生活中很好笑的,他還會講笑話給我聽……”
我不知道,我作為齊楚的經紀人,跟著他七年,無數次叫他起床,給他做早餐中餐晚餐。還要別人來跟我講齊楚“生活中”是什麼樣子,算不算一種失敗。
他的五套房產,我全部有鑰匙,廚房的每一種食材,我都知道放在哪裡,連他昨天干洗的衣服都是我掛好放在衣櫃裡,他現在身上穿的內褲都是我幫他買的。
然而他喜歡莫延。
…
齊楚甚至還搞不懂我為什麼不喜歡莫延。
去年拿金曲獎,他在臺上說獲獎感言,說要感謝公司感謝經紀人,還有感謝某個小孩,教會他人生最美好的東西。下了臺我給他遞外套,跟他一起回家,給他做好夜宵然後準備走,他說莫延要為他獲獎開個慶祝派對,問我要不要去,我不答話,他說:“我不知道你為什麼不喜歡阿莫。”
我說:“你能不能給我閉嘴。”
那不是我第一次跟齊楚發脾氣。
我以前年輕的時候和他發過不少脾氣,他也和我冷戰無數次,他生氣不罵人,只冷著一張臉不理你,我以前覺得傷心,後來就漸漸麻木。
今年他轉到樂綜,還是莫延給他開歡迎派對,請來樂綜許多大牌明星,我發燒到三十九度,躺在醫院吊水,他打電話來質問我為什麼不去,我說我有事,他說你能不能不找藉口,阿莫為了請這些人費了很大功夫,你在場也可以和他們多熟悉熟悉。
我多想跟他說,是的,這些人都是衝著你的莫延去的,不是靠著我整整幾年的經營,凌藍秋不是因為我在林小白和選秀公司的解約上幫了她忙,袁冰也不是因為我給她轉型唱歌的專輯出了力,趙黎更不是因為我和他這麼些年的交情,他們都是衝著你那個在國外讀了五年書的莫延去的。
但是我不能說。
因為我說出來了,就成了抱怨,成了傾訴,就需要他來給我評判一個是非,他來決定,我說的對,還是不對。
而他的心,是向著莫延的,我說得再好,再感天動地感人肺腑催人淚下,再有理有據無法反駁,都抵不過他心裡對莫延的那一點偏愛。
所以我不說。
我的是非,何必交給他齊楚來判斷,他又不是我的神。
他只是我喜歡的人而已。
…
齊楚轉到樂綜的歡迎派對第二天,我跟樂綜高層遞交辭呈。
我說我累了,年紀大了,看不透娛樂圈風向潮流了,我想退了。
我說我知道這決定倉促,我會給你們一年時間準備,再說,我會一直跟到齊楚手上的雲麓1拍完,再為他籌劃一個電影,我就走。在這段時間裡,公司可以提供新人,我來訓練,接我的班,齊楚也可以自己提出人選。
然後是一片譁然,和無窮無盡的扯皮。
那時候我尚在家裡告病假,瘦了十斤,西裝褲都掛不住,穿著睡衣在沙發上看米林的電影,景天翔十分鐘一個電話,換著人跟我交涉,連凌藍秋都被他支使過來我家探病,那漂亮能幹女人剪利落短髮,勒令我躺回床上,在我廚房給我煲了一碗粥,端來床邊,看著我喝。
我乖乖喝粥。
她問我:“何苦呢?現在齊楚功成名就,至少還有風光十年,成一代天王也未可知,你現在放手,不是白白讓給別人?”
我說:“凌姐,我從來就沒想過在他身上拿到什麼好處,其實三年前我就想退,怕他覺得我是因為看他低谷所以放棄,好歹相識一場,不想讓他怨恨我。現在他春風得意,我退場也沒什麼大不了,剛好錢也攢得差不多,正好去找個好地方隱居養老。”
凌藍秋大笑,說你才三十歲,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