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確在那一秒內停住了呼吸,腦子變成空白。
剛剛說現代希臘人已經不能代表古希臘人,那麼這個人一定是古希臘的雕塑模特穿越來的。他一頭短髮,髮色很淺;眼睛很有神,簡直能夠把人吸進去。鼻子筆挺,下巴很好看。面板很白,在白人裡也算白,然而給人以健康的感覺。整個臉龐非常柔和,看上去很舒服,令人捨不得把眼光移開。
高悅的審美在人種上沒什麼限制,除了因為面板問題受不了體味、體毛嚴重的人,各個種族裡他都能找到中意的。平均而言,他最喜歡的當然是東亞人,但是對白人、西裔等人種裡英俊的男生也都感興趣。看到來人,他心裡只剩了一個概念:美。
短暫的失神過去,高悅清醒過來,嘴裡忙說:“沒關係”。他怕擠到對方,又誇張地往裡蹭了蹭,來人笑到:“我的地方夠了”,笑起來真好看,讓人舒服到心底,就想一直看他笑、看他多笑一會。高悅對男生的容貌、身體是一個很有經驗的人,已經很久不會以“純潔” 的目光看帥哥。但是那天,面對那個人,他覺得光看對方的笑容,靈魂就得到淨化。
高悅很快再次醒悟過來,沒頭沒腦地說:“不要緊”。對方主動伸出手,說:“我叫路德維西”。高悅伸手握住。路德維西的手很寬、很厚、很軟,雖然剛從外面進來,但是很暖和。他握手很有力量,高悅加勁搖了兩下,嘴裡說:“我叫悅、高,你可以叫我‘悅’”,他怕美國人不會發音,又加一句:“也可以叫我‘高’”。路德維西問:“你是中國人吧,哪個是名字、哪個是姓”?高悅緩和下來,笑道:“我按你們的習慣,已經倒過來了,‘高’是姓”。路德維西說:“哦,那我叫你‘悅’好了”。
珍妮插話:“我叫他‘高’,‘悅’太難念”。高悅對自己名字的發音略有研究,說:“美國話裡發不出來,但是法語和德語裡可以發得很準”。路德維西哈哈笑起來,說:“我說德語,一點問題沒有”。高悅後來才知道,“路德維西”是一個典型的德裔名字,貝多芬的名字就是路德維西。
高悅跟路德維西擠在一起,感受他胳膊的壓力。很想再往那邊靠靠,又不敢。說了一會語言問題,話題轉往明星八卦、電視節目。高悅來美時間不長,對電視,尤其是電視節目的歷史知道得很淺,這種話題只能旁聽。幾個女生很健談,尖聲笑,頗有些男生圍著獻殷勤,高悅更不攙乎。他注意到路德維西話語也少,轉過頭問:“路德維西,你是那個系的” ?
互相自我介紹。路德維西的聲音很好聽,有磁性,句子從他的嘴裡出來,象流水一樣順暢。高悅接著打聽:“路德維西,你住在校內還是校外” ?路德維西道:“哈德遜大樓,你呢” ?高悅回答:“我也是,我在三樓A側” 。路德維西笑道:“我也在三樓A側” 。高悅覺得不可思議,自己怎麼會從來沒注意過這樣一個人。他輕輕驚呼:“我怎麼會沒見過你” ,話音剛落,注意到自己失態,結巴著解釋:“我說、我沒見你、在公共活動室” 。路德維西看了高悅一眼,在他的臉上停了一秒,淡淡地說:“剛開學我特別忙,一般在辦公室加班,最近一兩個禮拜才緩下來” 。高悅感同身受,說:“我也很忙,這個週末是我第一次兩天全休息” 。路德維西笑道:“我也是” 。
聊了一會,路德維西說:“你不必叫我路德維西,可以簡稱路德” 。高悅坦白:“我才來美國,一直搞不清楚你們名字的正式叫法、簡稱、親密叫法是怎麼回事” 。路德奇怪地問:“你才來美國?我實驗室有個中國同學,來兩年了,口音比你重” 。高悅心下得意,嘴裡老實地解釋:“我說中文的普通話(Mandarin),口音跟美國英語差不多,如果是中國其他地方的人,口音就重了” 。路德笑了:“你們亞洲人好謙虛” ,高悅一笑。路德又說:“其實名字叫法我也不很瞭解,我一般都亂叫的,叫錯了改過來就是” 。高悅道:“你也很謙虛呀” 。路德認真地回答:“我這不是謙虛,我是真不知道” 。
初遇(下)
高悅來美國幾個月,心裡把美國人分為兩類:好相處的,不好相處的。他自己辦公室的三個師兄師姐屬於不好相處的,對外國人的英文錯誤、常識錯誤很不耐煩。高悅跟他們打交道小心翼翼,慢慢地做到有來有往、平等交流。本傑明、佛郎西斯科、和眼前的路德屬於好相處的,起碼錶面上很溫和。當然以後他會知道這個劃分很膚淺,美國人裡兩面三刀、口蜜腹劍的多了,表面冷、內心耿直的也有。
那個晚上,高悅特別高興,和路德聊了好久。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