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秋天,曾在廟會賞菊花時遇到過,分明是那薛寶琴的丫頭,只是他如何一人乘船南下,他那包袱裡的畫軸,是否即仇十洲的《豔雪圖》呢?不覺告別西風,桃紅又是一年春,而人事滄桑,那薛蟠家竟兩代三門死絕,念從此,湘蓮不禁傷感。一路上客船靠岸,乘客上岸吃飯、方便,湘蓮亦未去與那熟面女子攀談,因有要務在身,謹慎為先。
漸漸船至江南,在太湖邊一處碼頭靠岸時,忽然來了幾個持刀的強盜,跳上船就肆意搶掠。船伕跳水自逃,船上乘客慌作一團,有的就將財物自行獻上,那幾個強盜正以為得逞時,忽從女艙中跳出一人,將外面大衣服一甩,拔出背後兩把鴛鴦劍,手腳並用,將有的強盜刺死,有的踢落水中。正是那柳湘蓮也,那時船上乘客紛紛趁亂上岸逃跑,將強盜趕盡,柳湘蓮拾起自己的大衣服穿上,也就下船,登跳板前,忽見腳下有一畫軸,連忙拾起,遂一躍上岸,岸上有豎拇指贊他的,有道應報官旌表的,他也不進飯肆酒店,轉瞬人們難辨他之去向。
柳湘蓮隱到穩妥處,方改換男裝。展開那畫軸,果然是仇十洲的《豔雪圖》,心知是那薛寶琴丫頭慌忙逃走時不慎失落的,他迤迤邐邐尋到玄墓蟠香寺,果真在那裡找到了薛蝌夫婦並薛寶琴和他的丫頭。那丫頭便是小螺。因留守薛宅的幾個丫頭小廝婆子,雖薛蝌留下了可支一年之需的日用銀子,終究都心慌意亂,紛紛提出將銀兩均分散夥,任鐵將軍把守空宅,小螺無奈,也就攜銀離開,知那仇十洲《豔雪圖》珍貴,使攜上,到江南來尋寶琴。主僕重逢,正喟嘆將《豔雪圖》失落時,忽然柳湘蓮找來,完璧歸趙,皆大歡喜。
柳相蓮道:“我等皆亂寓之人,此處亦不安全,莫若到我山寨裡去躲避。”
薛蝌夫婦稱是,寶琴、小螺亦覺有了依靠。幾人遂同往湘蓮山寨去了!下回分解。
第九十六回 潢海鐵網山虎兕搏 檣林智通寺香魂斷
那聖上帶元春一同春彌的訊息,傳到了榮國府,仇都尉帶著手下人撤離了。忠順王府長史官來,允許賈赦、邢夫人,賈政、王夫人會一次面,鶯兒等雖仍不許隨意走動,繼續作活,伙食卻有改進,那天午飯更有紅燒肉,因久未嘗到葷腥了,幾人爭食,玻璃竟吃得腹瀉,春燕吃了後又貪飲高湯,弄得肚脹難忍。如是府里人心再次浮動。見完老爺們,邢、王夫人一起說話,王夫人問大老爺身體如何,邢夫人道:“倒還硬朗。他說自己的事情已經了了。只盼二老爺惹的事也能早日平安了結。”
王夫人聽了不快,道:“那甄家罪產事,原是知會過大老爺的。”
邢夫人道:“那時老太太還在,你們住在這裡,事情原是你們辦的,還有那姽嫿將軍詩,我們老爺當時知道了就說過,可不是吃飽了撐的。”
王夫人大不入耳,因冷笑道:“只是聽說,還有什麼二十把古扇的事兒,我們也不知道究竟。如今元妃得寵,家道可望復甦,還是大家齊心的好。”
邢大人亦冷笑道:“公道在,心自齊。我想倘能解出套兒,我們那邊的院子,就賣了也罷,大家分些銀子,也算積穀防饑。這正房大院,老太太的院子,兩房分住吧,你們先挑。”
王夫人就道:“如今咱們還都在管制中,且還論不到這些。”
邢夫人猶道:“難怪蹤兒那天撂閒話,道他如今住得忒擠,寶玉如今一個人帶個丫頭,住那麼一大溜正經北房,難道他不是大房嫡苗?我喝斷他不許胡說,然今後究竟應有一公平法子,方可免兄弟鬩牆。”
兩人正說著,只聽後院有喧嚷聲,是賈環與賈琮鬧起來了。那賈琮見府裡有復甦氣象,就把那一對夜明珠又擺放出來,嫣紅勸他:“還在人家嘴裡是塊肉呢,上下牙咬得緊緊的,招搖什麼!”
他那裡聽,偏那賈環走來看見,就要分一個去,道:“原該有我一個的,物歸原主,順理成章。”
賈琮道:“是你們太太親讓把寶玉那邊一個送來給我的,這叫日月共明,懂嗎?豈有拆開之理’”又譏賈環用那翡翠絲瓜去換醬肘子,道:“你以素換葷,倒挺能賺!我可不會用這一對夜明珠換倆大肉丸。”
兩堂兄弟聒噪不停,那周瑞家的縮頭噤聲多日,忽然進去插嘴道:“三爺想是玩笑話,快回屋讀書作文章吧。”
偏那費婆子正在裡屋幫著疊衣服,就出來對周瑞家的道:“我當誰的聲息呢,原是個有分量的秤砣,躥到這屋分斤掰兩來了。只是我不明白,你是二房太太的陪房,怎的倒不幫二房的爺說話?”
那周瑞家的就跟他對嘴:“你跟那個看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