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這幾年,到底是怎麼生存下來的?
他知道他是醉夜的MB,還是頭牌,他過著從天堂跌落的生活,他迫於生計,窮困交加,迫不得已,他無法掌控命運,可這不代表著他能這樣糟蹋自己的身體,習慣性發燒,貧血,低血壓,夜盲,這怪誰?
看著床上的人睡熟的面孔,劉銘銳還是深呼吸了兩下,好脾氣讓他最終沒有發作出來。
憋著氣繼續整理,這次,他在一堆雜亂無章中,驚奇地發現了被完好儲存著的東西。
是一個小盒子,開啟來,裡面有一個相簿,還有另一個更小的盒子。
翻開相簿,裡面都是那個人小時候的樣子,大概就四五歲,小小的孩子,樣子就有了現在的輪廓,白皙精緻,像個瓷娃娃,他抱著一隻一人高的金毛,整個身體埋在大狗的毛髮裡,臉上的表情還很豐富,他在笑,笑得整個眉眼彎彎的,略顯冷清的嘴角,也能自然地上揚,雙頰上,居然有對可愛的酒窩。
再翻下一張,還是四五歲的許諾。
他穿著黑色的小禮服,坐在一架鋼琴前,雙手按著琴鍵,臉上的表情從容而認真,像個小大人。
……他居然也會彈鋼琴。
劉銘銳的手指輕輕撫上了相簿。
他又想起了易言。易言那孩子,和他那麼大的時候,也被自己爸爸逼著學鋼琴,那小孩太歡脫,愛胡鬧,鋼琴那麼端莊的東西,他一點也駕馭不了。
劉銘銳學得是小提琴。
悠揚的旋律,要能加上鋼琴的配合,一定更能聲傳萬里,他一直悄悄希望易言能和他合奏一曲。
而照片上的人,年齡雖小,卻極為清雅,手指修長,天生就是一個彈鋼琴的人。
這樣的人手中,會出現什麼樣的旋律?
劉銘銳竟然一時看得入迷。
放下相簿,又去看在床上沉睡的人,還是一樣精緻的五官,少了一份從容和恬靜,多了一份妖冶和冷清。
他鬼使神差地伸手進被子,拉起許諾的手,觸碰著他的指尖——他留長了指甲,硬邦邦的,有點鋒利,有這樣指甲的手,一定沒有再彈過鋼琴。
真可惜。
手指輕輕撫過他的頭髮,他有一點心疼,細細碎碎的。
他想到,曾經,這是個多麼好的孩子,和所有人一樣,有著幸福的家庭,無憂無慮的童年,是什麼改變了這個人,在天翻地覆的這些年裡,他到底是用一雙怎樣的眼睛,看待這個世界。
他甚至可以想象到許諾,一個人在黑暗的漩渦裡掙扎著保持清高的樣子。
非常辛苦。
非常孤單。
劉銘銳不忍再看他,轉過頭,輕輕嘆了口氣。
而那個更小的盒子裡,裝了一個不起眼的戒指。
那個戒指,灰色,銅質,毫無光澤,上面還有斑斑駁駁的痕跡,隱隱約約,能看到中間刻著“XY”兩個英文。
他就捏著這枚圓形的戒指,在許諾的床邊坐了整整一夜,毫無睡意,心裡很亂,又很清明。
他清楚地感受到,這枚小戒指,是許諾在這個房間裡最重視的東西。它被幾層白布包起來,安妥地放在抽屜盒子的最裡端。上面毫無灰塵,可見……每天有人在細心擦拭它。
“XY”
這個字母彷彿一個咒符,劉銘銳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這兩個字,到底代表什麼。
劉銘銳蹙眉,盯著許諾舒展開的眉頭,眼下若隱若現的淚痣,心裡千迴百轉。
許諾這個人,就像罌粟花,如此妖嬈,又如此清淡,叫人慾罷不能,越是接近他,越覺得他如同一個謎題,輕輕一招手,就引得他不知不覺地踏入前往。
劉銘銳磨砂著戒指表面,緊緊扣在手心。
一開始,他只有同情,只想照顧到他病好了為止,現在他才發現,自己並非如此,他想深入那個世界,那個他一無所知的,黑暗世界。
他想了解他,更加更加了解他。
*
許諾睡醒時,完全沒有搞清楚自己身在何方。
他瞪大眼睛左右看了看,又揉揉眼睛,像小貓一樣把頭鑽到被子裡狠狠甩了甩,再鑽出來,這才看清楚了周身的狀況。
這是自己租的房子……重點是,怎麼突然變乾淨了?害他差點沒認出來。
還有,怎麼劉銘銳那傢伙還在……?
而且見他醒了,那傢伙便是一臉討好的笑,拿著幾件衣服走到他床頭:
“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