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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部分

“一開始我就告訴過你,我給不了你什麼。”李今朝忘記了疼痛,他為這個女人的愚蠢而感到出離的憤怒:“那些藥你沒用?”

在最巔峰的年華里,他曾經一度風流,有過不少相好,從戲子伶人到名媛淑女,倘若到最後女人們都大著肚子來找他,豈不是早就醜聞百出身敗名裂?因此,他對這種事情很小心,每次都備好了藥物,卻偏偏在他最為狼狽的時刻出了這樣的大錯。

一個正在被通緝的地下黨母親,與一個目前因身份遭受懷疑隨時有可能送命的父親,這個孩子假如來到這世上,將會面對怎樣悲慘的命運?

葉畫眉木然站起身,聲音冰冷:“你可以不要他,但是你沒有權力阻止我把他生下來。”她猛的抹了一把眼淚,轉身開啟房門。

剛要走出去,卻被李今朝握住手腕用力拽了回來,腳下一個趔趄,她俯身跌倒在床上。

李今朝用手指煩躁的梳理了一把頭髮,長嘆一口氣,對兀自趴在床上無聲哭泣的女人說道:“也罷,師父他們被捕了,我的身份也已經遭到懷疑,元清河咄咄逼人,到時候恐怕顧不上你。你收拾一下,蘇州還算太平,我明天讓人送你去江坤城那裡躲一躲。”

說完,他覺得有點睏倦,眼前隱隱發黑,他扶著額頭想要去床上坐一坐,腳下卻踉蹌了一下,整個人向前栽倒在地。

葉畫眉吃了一驚,眼看著他猝然倒地不起,忙奔過去,將男人抱進懷裡,立刻就要喊人,卻被李今朝抬手攔住。

他半睜著眼睛,因失血過多已經進入短暫的失明狀態,他突然有一種人生已經走到頭的預感。他驀然記起了義父臨走之前的那番話,突然覺得命運何其可笑!

葉畫眉吃力的將他扶起,把他安頓在床上,他努力睜大眼睛,卻只能看到眼前閃爍的黑斑,他伸出手去,卻什麼都沒能抓住。

葉畫眉反手緊緊握住他在半空中亂抓的手,直覺他有話要說。

“你聽著,如果我不在了,不要讓他知道他的身世,不要告訴他他的父親是誰。”李今朝茫然的睜著眼,頓了頓,“你能躲就躲,不能躲就把孩子託付給江坤城,他知道該怎麼做。”

聽起來像是交代後事,葉畫眉怔怔的聽著,默默垂淚。

或許真的不該在這樣的情況下把這個孩子留下,望著這個她此生唯一愛過的男人,明知無法與他相守,卻情不自禁的想要有一個孩子,他的孩子。

李今朝無力的閉上眼,千算萬算,他卻沒有算到自己會有這麼一天,居然會敗在元清河的手下。強大起來的元清河,幾乎成為他唯一的宿敵。如果再這樣任由他發展下去,他將一敗塗地,再無翻身的可能。

奇怪的是,原以為元清河會在天亮之後立刻殺到清風山莊來一探虛實,於是天一亮,李今朝自己紮了一針嗎啡止痛,將身體狀況穩住,坐在客廳裡一邊慢條斯理的品茶,一邊逗弄他的梨花貓。就這樣一直等到日頭西斜,元清河都沒有再上門。

不僅如此,此後三五天,元清河也照樣沒有任何動靜。

直到元清河那張面無表情的棺材臉出現在報紙上,據說是因為這大半年來剿共工作做得十分出色,被總統授予了英雄勳章,他明白,這一次的危機算是解除了。

那件事之後,元清河就鬧起了彆扭,好幾天都是那樣一副陰鬱的表情。

石誠知道這次他是卡在牛角尖裡鑽不出來了,於是也不去搭理他,好心情的坐在案桌前喝喝茶刻刻石頭,日子過得悠然自得理直氣壯。

過不多久,他去了一趟重慶軍統總部出席一個重要會議。

其實也並不是非參加不可,石誠一向不愛在總部露面,一切大小事務都有夏庚生代為出面,所以在局裡他又有“行蹤成謎的張處長”這一稱號。

但這次兩人的矛盾似乎鬧大了,石誠也想出去透透氣,順便給那人一點自由空間,雙方都好好反省一下,說不定矛盾能迎刃而解。

元清河最近的心情確實是糟糕透頂。

他本就是自尊心和獨佔欲極強的性子,石誠明裡暗裡做手腳庇佑著李今朝簡直就是在挑戰他的底限。所以在那人登上火車,微笑著朝他揮手告別的時候,他冷哼一聲,撇過臉去,卻在火車開動之後,目光追隨著,朝火車離去的方向凝視了很久。

只要他開口道歉,哪怕沒有隻言片語,只要他一個懇求諒解的眼神,他都會不由自主的去原諒,去縱容,然後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

可是他沒有。

他連一個臺階都不肯給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