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誠心裡酸酸的,同時又對自己此刻無所適從的心情覺得好笑。他覺得董卿就像個新過門的媳婦,而自己,顯然是個悵然若失的婆婆了。
罷了罷了,元清河似乎對董卿毫不抗拒,這是件好事。
石誠拍了拍董卿的肩膀,點點頭:“中午讓廚房多加兩個菜,看你瘦的。”說罷便將軍帽按在頭上,用帽簷把視線一擋,徑直從元清河身邊走過,往煙土作坊裡去了。
臘月二十八之後,村子裡家家戶戶都在掃撒除塵,準備著過年,石誠這廂,卻在忙著徵兵。
建立特務連的提案經過開會討論全票透過了,趙長華將這事交給石誠全權負責,因為他現在跟陸青山幹仗幹上了癮,沒空管別的閒事,手底下又沒有合適的人才可以託付,所以就由著參謀長去折騰了。
石誠這些天干脆在會議室裡開闢了一個小隔間,擱上臥鋪,鋪上稻草和棉絮,置了一張書桌,將這裡當成了臨時的辦公室兼臥室。
董卿這個羞羞答答的小媳婦做事倒是非常細緻利索,將家裡角角落落收拾得乾乾淨淨,把元清河的衣食起居照料得妥妥帖帖。可是,這反而讓石誠更覺得無所適從,小兩口在家卿卿我我,他這個婆婆的角色居然無處可躲,更何況還有晚上的那出戏碼,嗯嗯啊啊吱吱呀呀,每每直到天明方才罷休。
石誠睡眠嚴重匱乏,每天頂著烏青的眼圈在外頭奔命,每每疲憊欲死,便越來越不想回去,才想出這樣的法子來。眼下,外面積起了皚皚白雪,會議室冷得像冰窖,即使這樣,他也不想再回去了,寧願圍著個小爐子在會議室小隔間裡燒炭取暖,一個人樂得清淨自在。
徵兵的第一天就從附近村鎮湧來三十來個青壯年小夥子,多半是些家裡窮得揭不開鍋沒辦法過年的後生,聽說這裡在徵兵,要是給徵上了每個新兵能立刻得到三塊錢的餉錢,並且放假五天,等到過完年才來報道參加集訓。這樣的好事哪裡去找?於是附近的年輕人紛紛前來應徵,只求能順利入伍,得到那三塊錢,給全家過個豐衣足食的好年。
報酬豐厚當然條件也極為苛刻,因為徵的是特務連,做的都是情報的蒐集和保密工作,必須具有一定的素質,石誠從南京城的幾間武館裡找來兩個教頭充當此次新兵的教官,專門幫他選拔和訓練新兵。
一天下來,三十多人,透過層層篩選和考核過關的,也就只有六人。到傍晚的時候,做了一番發言將新兵遣散,新兵領了錢,歡天喜地的回家過年去了,石誠卻累得癱軟在椅子上。
三天下來,石誠眼窩深陷,瘦得下巴都尖了。
除夕這天傍晚,石誠懶洋洋的趴伏在桌子上,渾身無力像一灘爛泥,今天一共來了五十多個青年,弄到現在,還有二十多個在等待考核,石誠曉得,這年夜飯是沒得吃了。
差人弄來一碗冷飯,倒了點開水進去,就著兩個鹹鴨蛋往嘴裡扒著茶泡飯,石誠照樣吃得津津有味。
一抬眼卻瞥見兩個熟悉的身影自門口走了進來,石誠一怔,不由自主的放下筷子。
元清河穿得乾淨利索,大步跨進來,捲進來一陣冷風和一地碎雪,董卿依然像個小媳婦,羞羞澀澀的跟在他身後。
元清河冷眼環視了一眼亂糟糟的會議室,交握起拳頭,噼噼啪啪的捏向了手骨,隨即拉起一個前來應徵的青年,腳下使了個絆子,一個過肩摔,那青年就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哀哀叫喚起來。
石誠“霍”的一下站起身,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元清河已經拎起第二個人,一胳膊肘頂在他下腹,再用膝蓋猛頂了一下同樣的地方,那人“嗷”的一嗓子,就跪在地上,再也起不來了。
那兩個從南京花重金聘請來的教頭坐不住了,正要出手,卻被石誠攔住。
元清河身形快如閃電,身手迅捷靈巧,近身肉搏技巧爐火純青,角度刁鑽詭異,力度不容置疑,將兩個武館教頭驚得目瞪口呆。
不多時,餘下的二十多個人,能站起來的,已經不到一半。
元清河一臉凜然的站在那一地俯趴的、仰臥的、打滾的、哀嚎的人當中,筆直的,站成了一棵樹。
石誠有那麼一瞬間的晃神,他好似又回到了那時,看到了那個為了救周璧笙而瞬間撂倒六七個持槍士兵的男人。那個時候的他,有著清亮執著的眼神,堅韌不屈的意志,有著才華出眾的智謀,和冷酷狠厲的手段。可是多麼可惜,在那場竹林中的大火之後,那個人的一身光華,一夜之間褪盡。
石誠微微一笑,對那幾個還能站得住的青年朗聲宣佈:“你們透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