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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部分

一個無法保護孩子的母親,和得不到母愛的孩子一樣可憐,楊蘭亭回握了她,堅定的說道:“我和先生,都會將他視如己出的。”

楊蘭亭抱著嬰兒從蘇州回來的時候,看到石誠平靜的躺在床上,便稍稍放了心。

她將孩子放在他手邊,欣喜的說道:“瞧瞧這個小子,餵了幾天的牛乳,就出落得這般白淨漂亮,先生,給他取個名字吧!”

石誠側過頭,看著那個嬰兒,淡淡道:“沐之,他以後,就叫李沐之。”

楊蘭亭怔了怔,因為他從石誠眼中看到了陌生的冷漠和岑寂,好像那雙瞳孔中的神韻一下子被掏空了,只剩下兩個毫無感j□j彩的空洞。

她沒有詢問那個任務完成得怎麼樣了,因為她明白,他已經將他靈魂的一部分和那個男人一起埋葬在那片遙遠的國土上,他的任務成功了,但是原本的那個張石誠也永遠回不來了。

他變得沉默寡言,臉上再難出現笑容,每天只是呆滯的坐在院子裡,凝望著虛空,好像在他的視線聚集處,站著另外一個人一樣。

沐之是個活潑的小子,吃飽了就睡,睡醒了便無休無止的玩,即使是她旗袍上繡著的花樣,只要給那小子看到了,它也會眯起眼睛,手舞足蹈的開心一陣子。楊蘭亭沒有太多精力陪著它,便在小床上搭上木架子,把自己的花旗袍掛在上面,於是,只要是它醒著的時間裡,小床上便不時傳來嬰兒稚嫩的笑聲。

一個炎熱而安靜的午後,曾竹心帶著一些水果和西洋點心來了,看到小嬰兒頗為欣喜,走上前去逗弄了一會兒,問道:“先生近況如何?”

一句話,登時問得楊蘭亭眼神黯淡下來。

曾竹心擔憂道:“要不,找個醫生給他瞧瞧?”

楊蘭亭嘆了口氣:“這是心病,沒得治,全靠他自己。”

樓上傳來一聲悶響,兩人對視一眼,頓覺不妙,慌忙丟下嬰兒,匆匆跑上樓。

石誠仰躺在臥室地板上,臉色青紫,呼吸短促,雙目無神的凝視著天花板,他袖子捋了上去,手臂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針孔,地上堆滿了空了的安瓿瓶,好些被他壓碎了,他就那樣躺在一地碎玻璃上,眼中已經泛起死氣。

那個人半張臉上滿是黑褐色的血跡,睜著一雙黯淡的眼睛,眼中滿是濃重的悲哀,就那樣死死的瞅著自己,質問道:為什麼?

從滿洲國回來之後,石誠就陷進這樣的魔魘裡,眼前全是那人臨死前的模樣。

他坐在公園的長椅上,那人就坐在他旁邊,哀怨的看著他,質問:為什麼?

他走在大街上,那人迎面走過來,口鼻處滿是血的問道:為什麼?

他閉上眼,那人就伏在床頭看著他,開口就問:為什麼?

他無法睡覺,每天睜著眼躺到黎明。

到後來,他不得不依靠鎮靜藥物來入眠,其中最有效的,就是嗎啡針劑。

他一針又一針的往自己體內注射嗎啡以尋求內心的寧靜,每次將針筒的活塞推到盡頭,他就得以長舒一口氣,因為那個人的幻影被驅散了。

這一次,他注射了那麼多嗎啡針劑,終究還是沒能驅趕得走他。元清河悽慘的朝他笑了笑,指著胸口的刀柄,問道:為什麼?

你贏了。

石誠對著漂浮在空中的那個人說。

接著,場景變換,頭頂射來明亮的燈光,幾個黑影在燈光中移動,他們無一例外的都變成那個人的臉,臉上蒙著血,他們圍著他,口口聲聲的追問道:為什麼?

石誠微微一笑,他明白,那個人已經成為了他一生都無法逃離的魔魘,只要他還活著,他便不會放過他。

也罷,你愛跟著我便跟著我好了,與其讓你揹負一世罵名在這殘酷的人世間活著,不如讓我帶著你一起下地獄。

他再度在醫院中醒來已經是七月末,有個男人的臉湊到他跟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見他毫無反應,便伸手握住了他被子底下的手,輕聲說了一句什麼。

是誰?這雙手是誰的?

他反感的掙脫那隻手,環顧四周。

觸目皆是雪白的牆壁與陌生的面孔,他呢?

不是說要一直跟著我的麼?你去了哪裡?

他吃力的翻身下床,有人上來扶他,他推開了,有什麼東西束縛著他的手臂,他伸手看了看,將那根透明的管子拔掉了。他跌跌撞撞的往前走,腳下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有什麼東西倒了下來,有什麼東西在他腳邊摔碎,有好多人一起湧進來,他們大呼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