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的靈符如廢紙般飄落到了地上。樂令沉默地倚在洞府邊,許久才吩咐兩名雜役弟子清掃洞府,自己便去永珍殿領了善功,而後去問道峰見秦弼。
再度相會時,秦弼的神情態度彷彿又回到了當初心事未被揭破之時,外表仍是一派少年意氣。只是細看才能發現,他眼底淡淡欣喜之外,更多了幾分無奈蒼涼。
樂令回過神來,心頭猛然一驚——就在這問道峰上,他所想到的卻不是與秦休的舊怨,而是關心起秦弼的心事來了!
他簡直逃一般離開了問道峰,在空中盤旋幾圈,才馭劍向悟法峰上的道藏樓飛去。
此時道藏樓中恰好無人,只有一名值守的金丹宗師在。樂令在架前揀選許久,將自己送與秦休的劍法與功法都挑了出來。正欲再拿兩本羅浮根本功法,就聽背後傳來一道略顯蒼老的聲音:“你就算再崇拜秦真人,也不能這麼看書!”
一句話未畢,那聲音已欺到了他背後,一隻厚實的手掌伸到他面前,將那堆玉簡拿過去看了看,嚴厲地說道:“上回你來借書我就看著不對。當時池煦在,我不好越俎代庖教訓你,今天卻是不說你不行了——上回起碼你拿的都是劍法,這回是什麼?這裡竟還有陣法,你才入山門幾天,向你師兄師姐們問過道嗎?去演道堂聽過課嗎?借這麼多雜七雜八的書,你看得懂嗎?”
那老人正是上回他與池煦同來時就在此值守的那名宗師,名叫徐元應,也是步虛峰出身。羅浮規矩,金丹宗師以上才有資格收弟子,因此金丹以下的修士,不論築基與否,一律兄弟相稱,而稱呼金丹宗師時皆呼為師叔。就是真傳弟子,平日說話也依此例,只在正式場合才按師徒傳承論身份。
因此樂令聽了他的責問,便先禮稱“師叔”,十分篤定地答道:“若是陣法,弟子倒還看得懂一二。”
徐元應冷哼一聲:“你看得懂?是看得懂字吧?小小年紀,竟不知道謙遜——陣法是何等精深的學問,老夫研習了三百餘年,也不敢說個‘懂’字。現在的小娃娃,看了沒兩眼書,就敢說自己懂得陣法了!”
他越說越憤憤,倒把樂令借的玉簡過雜之事忘到腦後,專心氣起他輕視陣法了。說著說著,徐元應的脾氣上來,便從自己所坐的桌上紙筆,在其上畫了一個最簡單的三奇陣,扔到了樂令面前。
“我也不用你懂什麼,只要你將此陣陣紋模仿著畫下來,我就不計較你的無知妄言,把這些玉簡都給你,還做主白給你複製幾塊陣法玉簡!”
樂令以前倒是真用過陣法,卻是六慾陰魔大法中所附的顛倒陰陽陣與天魔攝魂陣,全靠陰魔和天魔幻化種種色相困人,至於這陣紋卻是從未畫過。
無奈這位金丹宗師脾氣暴烈,大有種“畫不出來就不許你離開”的氣勢。樂令暗暗嘆了口氣,細細看著紙上陣紋,揣摩其運筆方式、線條轉折;並放出靈識,感受陣紋各處所附靈氣的細微不同。
他這樣磨蹭著不下筆,徐元應的臉色倒好看了幾分,也不催促,任由他在那裡研究。
過了半晌,樂令忽然提起筆來,在那張白紙上輕捺了一捺。一股靈氣自他指端流出,附於洇入紙紋的墨水中,依著他方才記下的靈氣分佈時輕時重地送出,在紙上留下一條條均勻流暢的線條。
畫陣紋之法,與符紋差有些相似。只是要做出正式的陣盤卻不只靠畫幾道陣紋,還要製成陣盤與陣旗,比用符麻煩得多。
樂令心神澄明,一道道流水般的陣紋便落在了紙上,轉折如意、筆力合衷。一旁的徐元應已越看越驚喜,待他停下筆,便將陣紋搶過來看了幾回,細細感受其中靈氣波動,抿著嘴唇道:“這一筆畫得太用力,這一折過猶不及……”
口中雖然挑剔,頭卻不由自主地點了幾下,裝作不經意地問道:“你以前可學過煉陣?”
樂令搖頭道:“弟子並未學過煉陣,只是在家時學過幾天畫符,練出了筆力罷了。”
徐元應將他畫出的陣符放入桌上一個八角型淺木盤中,將一道元炁點上,兩人身外便流動著一片淡淡靈氣。再將一道元炁探入,那道靈氣中所蘊含的感覺又為之一變,似乎加了幾分殺伐氣。他又探入了一道元炁,感覺周圍靈氣再度變化,臉上滿意之情終於不再遮掩,捋著鬍子教訓起樂令來:
“符法只是小道,不及陣法佔盡地利之便,內可壯己身精氣,外可以困敵制勝。你借這麼多雜書,到頭來也不能靈活運用,還不如來跟我學學陣法。明年開春便是門內大比,到時候你憑著陣法勝上幾場,也能替你家秦真人出出風頭,不比光埋頭看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