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就成了這裡眾多居民的談資:性格惡劣喜歡家暴的男主人,陰沉軟弱的女主人,還有一個當成小怪物的像啞巴一樣的小男孩。每一條拎出來都足夠別人嘲笑老半天的。
想到西弗勒斯,艾琳心裡又忍不住嘆了一口氣,但是隨之又高興了起來。託比亞說,他送西弗勒斯去寄宿學校讀書了,要到聖誕節才能回來。西弗勒斯是一個好孩子,但是她無法在託比亞的拳打腳踢下保全他,因為她愛她的丈夫,愛那個把她從陳腐、教條主義的祖父手下拯救出來的男人。她不願意去做任何一件會傷害到他的事情,比如反抗。但願西弗勒斯能夠適應寄宿學校的生活,不不,他一定可以適應的,沒有孩子會比蜘蛛尾巷的那些小混蛋們更惡劣了,西弗勒斯會找到對付那些優等生的辦法的——想想看,當年她在斯萊特林求學的時候也吃了不少的虧,那些高視闊步的貴族先生和小姐們總要批判她“不符合流行”的穿著。但是,當她利用魔藥課上的邊角料製造出一劑強有效的紅斑點魔藥並將它們灑在某些地方之後,再也沒有人敢來批判她了。
想到那些愛美如命的紳士小姐們不得不撓著身上臉上無數醜陋的紅斑,艾琳忍不住低聲地效率起來。後來,祖父還為此事特意給自己寄了一封信,義正言辭地批評了自己。不過現在想想看,那封信其實是在隱晦地表達某種贊同吧,貴族們說話總是要繞幾個彎子,有時候他們想要表達的意思會和他們表面說的話完全不同。
“我還以為那種事情就只有老漢克才做得出來,不過他家裡的那個小浪蹄子也好不到哪裡去,上次我老公經過那邊的時候,還敢朝我家的拋媚眼,我呸……”在艾琳走過去之後,那兩個女人又開始繼續他們的話題。艾琳知道老漢克,那個老賭徒讓自己的女兒成為街頭的暗、娼,接了客就在自己的屋子裡辦事,錢全部供他豪賭了。這樣噁心的人實在不配成為一個父親,真該哪天不得好死。
“我騙你幹嘛,這訊息可是我親耳聽到的!你也不想想,你有多久沒看見那個小怪物了?”另一個女人壓低了聲音,介面說。
“我那不是以為那小東西又被狠揍了一頓麼,哪想到是這種事情……不過,說起來也真的讓人覺得奇怪,那些有錢人是什麼品味啊,怎麼就瞧上了他們家的那個,還是個男孩子……嘖嘖,想想看真噁心……”
艾琳心裡一跳,直覺讓她停下步子,轉身看向那兩個聊得正起勁的女人,結果她們中的說了一句“可不是麼”,就立即避開不言了。兩個女人看著她的神情都有些訕訕的。
艾琳不擅長和人交流,她完全做不出來跑到別人面前問她們“你們剛才聊的是什麼”這種事情來,只好迅速地跑回家去。她推開破敗的家門,如她所料,託比亞不在家裡。艾琳有些害怕,她抱著自己的肩膀慢慢地蹲下身去,縮成一團兒。
託比亞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照樣是醉醺醺的,帶著一身的酒氣。也好在他回來了,否則艾琳還不知道該去哪裡找他。艾琳沒有點燈,還維持著下午坐在地上的動作,她在這一下午想了很多。想當年的海誓山盟,她總嫌他油嘴滑舌,卻又偏偏相信著他所有的話語。想西弗勒斯出生的時候,他抱著他,樂呵呵地翻了一個晚上的字典,最後取了這個名字,說要讓他的兒子成為世界上最有名的學者。想他在發現西弗勒斯魔力暴動的時候,那一刻的歇斯底里,那以後,每一天的日子都過得像一場噩夢……想他四個月前對自己說,啊,湊了筆錢送那個小怪……咳咳,兒子去寄宿學校了,享受優良的教育才能成為不錯的人。
託比亞被坐在地上的艾琳絆了一下,步伐不穩的他直接從地上滾了過去,這個樣子,真是醜陋至極。他躺在地上罵罵咧咧,時不時地冒出一句法克,艾琳冷眼看著,一滴淚從她的眼角滑落,消失在地板上。
“西弗勒斯……西弗勒斯的學校在哪裡?”艾琳聽見自己的聲音,很平靜。
“在幾百個街區之外,哈哈,我把那個小怪物送走了……掃把星,真晦氣,這是你們欠我的……”託比亞胡言亂語著,他在空氣中快速地揮著手,彷彿在趕走什麼垃圾。
“他在哪裡?你送他去讀書了,是不是?你沒有騙我,對不對?”艾琳存著最後的希望,她的聲音高了起來,這或許是她第一次在託比亞面前強硬起來。她曾經連一句重話都捨不得說他啊,她一直以為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的錯,一切都源於自己該死的女巫的身份,託比亞是無辜的,正如他口口聲聲宣稱的那樣。她不是打不過他的,只要一個昏昏倒地,這個男人將毫無行動能力,但是她忍受著他每一次的毒打,即使遍體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