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杯碰撞時發出了清脆悅耳的響聲。
那酒的味道恰到好處,散發出薄荷的香氣。
“好喝。”何徵說。
於是杜硯便衝吧檯裡站著的喬老闆說道:“他誇你的手藝呢。”
藉著酒帶來的暖意,和酒吧裡的懷舊氣息,何徵本想問一問杜硯過去的事,但一想那都是他不甚瞭解的事情,又特不好意思。
杜硯正低著頭,把喝空了的酒杯保持一定傾斜度立在桌上,用右手的拇指和中指按著杯口的邊緣,使玻璃杯一次又一次旋轉起來。
何徵注視著杜硯那靈巧活動著的手指,就像看近景魔術那樣。杜硯順著他的視線,從杯口的指尖看回何徵的眼睛,問:“想什麼呢?”
“沒有。”
“你要不要試試看?”杜硯笑著提議說。
何徵把杯中最後一點酒喝完,便學著杜硯的樣子用兩根手指按著杯口將杯子在桌上轉了一圈。還挺順利,就是杯子和桌子碰撞時發出比較大的響聲。接著他又轉了幾次,動作就流暢多了。
“就是這樣,很簡單。”杜硯點點頭。
和杜硯並排坐在吧檯邊,在褐色的吧檯上轉著玻璃杯,何徵彷彿又進入了時光的隧道,杜硯二十年前的模樣不時從他眼前滑過。兩人各吃了些水果和吞拿魚沙律,杜硯準備付賬,何徵也拿出了錢包,杜硯一隻手按住了他的肩膀衝他溫和地搖了搖頭,就把帳給結了。
何徵跟著杜硯上了臺階,慢慢地從地下酒吧回到了外面的世界。
外面的世界,正颳著風。
“今天沒有月亮。”走在前面的杜硯仰頭望著天空說。
何徵走了過去,也學著他的樣子望著天空。
“冷嗎?”杜硯突然轉過頭問。
在何徵發愣的時候,杜硯已經把外套脫下來了,蓋在何徵身上。
“不用了。”何徵條件反射地把衣服遞回去。
杜硯沒有接。他在笑,繼續朝前走了。
“風大了,快點回去吧。”他在前面悠悠地說。
杜硯的外套的確很柔軟很暖和,有之前的酒留下的薄荷味,滲入在領口和袖口間。
“有一種,會一直這麼走到天亮的感覺。”杜硯在過橋的時候說。
那口氣像是在自言自語。
“我也覺得。”何徵隨口附和道。
杜硯停下腳步轉過頭來看著何徵的臉,表情變得很認真。
他就這麼看了一會兒,開口說:“如果我突然消失了,你會怎麼辦?”
“什麼?”
“如果我在你前面這麼走著走著,突然消失了,你會是什麼感覺?”
“你……你是鬼嗎?”何徵無奈地說。
“是啊!”杜硯說著,笑了。
這時一輛計程車開了過來,杜硯和何徵就上了車。
坐在計程車的後排,何徵不時看向杜硯的側臉。杜硯仍是望著窗外掠過的風景。
杜硯,杜硯。何徵在心裡喚著。
當然,杜硯是聽不到的。
那些無聲的呼喚隨著窗外的風景在寂靜的夜疾馳而過。
“何徵啊,怎麼沒和杜硯一起?”
院門口的小飯館老闆一邊盛菜一邊說。
何徵胡亂地應付著,一個人端著小菜在桌邊開吃。吃完後正準備出門,就和杜硯打了照面。
杜硯手裡是一把黑色的傘,原來外面已經在下小雨了。
“吃過了?”
“嗯。”
“何徵。”
“啊?”
“我們去打檯球吧。”杜硯說完便筆直地舉著傘,等著何徵走過來,似乎根本沒有考慮過被拒絕的可能性。
“現在?”
杜硯點點頭。
何徵立刻走到傘下去。
檯球店的門很小,裡面的空間還行。店裡放著的是杜硯前幾年錄的環境音樂,以揚琴為主,但配上林普寧的鼓就十分輕快。杜硯很熟絡地和看店的年輕人打了招呼,說那是老闆的侄子。
“何徵,挑球杆。”
杜硯在球杆架前站著,似乎已經決定了該拿哪一根了。
“你經常來這裡打嗎?”何徵問。
杜硯搖了搖頭,拿好球杆走到一個美式桌前,說:“有一段時間沒來過了,手生了。”
第一顆球是被杜硯打入袋中的。隨後又進去了幾顆。杜硯更加謹慎地握著球杆。有幾次,球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