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利亞又陪著蒼去散步了,這幾天蒼總是帶著他出門,不是去圖書館一泡泡一天,就是找藉口去超市買一些不需要買的東西,甚至有時候連午飯晚飯都是在外面吃。
斯利亞心裡明白,蒼在躲著Aaron。
只要錯開時間,就不會見面了吧?
蒼不知道,他們已經無法再見面了。斯利亞卻知道,可這個秘密霸道地橫在心裡讓他透不過氣,有一個承諾成為了一個解脫的藉口,他一遍一遍地告訴自己要好好去遵守這個約定。
“喝點吧。”一杯熱咖啡遞過來,斯利亞猛然回過神。
“嗯,謝謝。”斯利亞心虛地接過。
蒼在他身邊坐下,疑惑地看著他。
路邊的街燈不夠亮,模糊的光線下蒼讀不懂斯利亞的表情。
蒼捏捏斯利亞的手臂,有些問題想問,這些問題就在四天前蒼還在飯桌上問過。很多事情就是那麼簡單,時間一格一格地爬,現在的時間覆蓋了過去,沖洗了許多痕跡。
可一些事情無論過去多久,都無法被掩蓋。
蒼不想去面對,所以他準備逃避。
“我的傷還沒好。”斯利亞回答他。
“要不我們換個地方住吧?”蒼終於說了出來,“好好養傷。”
“好。”斯利亞捧著咖啡的手開始發抖。
蒼看著那杯抖出漣漪的咖啡:“傷還疼嗎?回去換藥吧?”
晚上回到公寓的時候,蒼已經想好與Aaron告辭的句子,開啟門,屋子裡依舊空無一人。
蒼髮現又一次想找Aaron的時候,這個雪白的男人又恰逢其時地消失了。現在認真回想起來,似乎從來是Aaron主動來找自己,而自己每次主動想找他,卻沒有任何線索可尋。蒼髮現自己一直不知道Aaron住哪,小時候在人類世界裡也是,在皇城裡也是,皇城裡也就僅僅只知道他在一個叫科學院的地方上班。到底是有意還是無意,蒼也沒去多考慮。似乎Aaron的存在是一種很自然的事情,自然得唾手可得,以至於不必考慮主動去爭取。
他們沉默地收拾東西,其實根本就沒有什麼東西好收拾,這間公寓裡什麼都有,現成的床鋪櫃子桌子椅子,廚房的菜還夠幾天的分量,當蒼真正收拾起來的時候,卻發現唯獨只有毯子屬於自己,那還是從魔界帶過來的。蒼開始四下尋找,想找一些其他可以帶走的什麼,最後在茶几上發現一包煙和一個打火機。蒼認出這個打火機是在迷霧森林中Aaron用過的東西,而那煙是自己送他的那包。他拿起打火機試了試,火苗騰昇起又熄滅,連一絲味道都沒有留下。
斯利亞在廚房裡煮晚飯,這些菜不帶走,不帶走的下場就是全部丟掉,斯利亞不想他們就這樣消失,他執著地想讓他們保留一次存在的證據。
蒼看著滿桌的菜,覺得有點好笑。
厚厚的半生熟蘿蔔片,土豆泥,番茄蛋,清蒸茄子上面放了爆炒的蒜頭和辣椒……
“我們吃得完嗎?”蒼問。
“嗯,吃得完。”斯利亞夾起半生熟的蘿蔔吃起來,這味道其實一點都不好,厚厚的體積使蘿蔔片外面熟中間卻是硬硬的辣。那辛辣頑強地殘留在口中,沒有隨著蘿蔔嚥下而消失,刺激得斯利亞有種落淚的衝動。
“這菜不錯。”蒼嚼著蘿蔔覺得很滿意。
“多吃點。”斯利亞沒什麼胃口。
“留點給他吧。”
“好。”
“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呢。”
“嗯,是啊。”
蒼抬起頭盯著天使:“這些菜誰教你的?”
“菜譜。”
“真的?”
“真的。”斯利亞垂下眼。
“他好像這幾天都不在?”
“是嗎?好像是吧。”
“他好像說會去裂縫那幫忙的吧?”
斯利亞淡定道:“好像是。”
“他過去了?”
“不知道。”
“真的?”
“真的。”斯利亞有點看不清眼前的飯菜。
蒼伸過手,接住斯利亞的臉上滑落的淚水。
“裂縫在哪?”蒼問。
“不知道。”
“斯利亞!”蒼猛地站起來,扳著他的肩,斯利亞依舊低著頭不去看他。
“他去哪了?”蒼緊緊盯著天使。
“不知道。”斯利亞重複著,淚水大滴大滴地打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