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慘叫,兩隻前蹄跪了下來。
“好力氣!”魔蘭才稱讚一聲,眾魔人尚未到前來收拾黑熊,又是一陣貼著地皮的疾疾聲響,一隻紅眼的猛虎出現在後。
那猛虎本是來追黑熊的,一見到劍拔弩張的眾多魔人,也不敢擅自上前,盯著已經倒在地上的黑熊,眼露不捨,但在草地上徘徊幾下,終於掉頭跑了。
幾個男魔人想要去追猛虎,被魔蘭制止住。“已經斬獲了黑熊,還是先留著那猛虎吧。”
黑熊攤在地上已經斷了氣,原來它身上本就有被猛虎咬下的致命傷,又不知道驚慌失措地跑了多遠,來到泉邊本已經是強弩之末。如今雖然倒下,但身寬體闊有十個魔人那麼大。和它比起來,白雲犬顯得小巧得多,但白雲犬正囂張地衝著它叫。
見魔人們看向白雲犬的貪婪目光,我便把它叫到身旁,讓它老實點兒跟在我身邊。
魔昂看向魔蘭,“你們剛才還說這裡沒有熊了。”
“這該是最後一隻了。”魔蘭說,“我還真沒見過這麼大的熊,恐怕已經活了上千年。”
“那此前兩隻熊的賬可以勾銷了?”
魔蘭狡黠一笑,“那可不能,這隻熊再大,也沒有兩隻熊加一塊大呀。”
“事情不能這麼比。一個有用的,頂得過兩個沒用的。”
“可是吃起來,還是兩隻比較頂餓。要麼把那隻小白狗也給我,暫且就先這麼算了。”
我能感受到手下的白雲犬一哆嗦,然後呲著牙朝魔蘭叫。我不知道魔昂怎麼想的,但討價還價確實比較煩惱,此前在仙都,師父讓我把價格講到零,我一次也沒成功過。
“狗是不行的。”魔昂淡淡地拒絕,“它認得我。”
“那你呢?”魔蘭說出心裡話,“你來到我的隊伍裡,用打獵還債吧。”
“我也正有此意。”魔昂毫不推辭,引得魔蘭反倒噎了一下。
“把他也帶著。”魔昂指了指我。
魔蘭問,“他有什麼用?看起來沒多少力氣。”
“他是沒什麼用,但他吃素。”
晚上的時候,魔蘭親眼見到魔昂和我在小木桌旁邊吃素菜,表情相當好奇。
魔昂請她試一試,她猶豫了一下才抓起一塊黑菜放嘴裡,旁邊的隨從都瞪大了眼睛瞧著。魔蘭就在他們的注視中嚼啊嚼啊,試了好幾次要往下嚥,終於還是吐了出來。
我給她倒了一杯水。她瞧我一眼,接過去,剛要喝,就被那小個子隨從拼力攔住。
“公主,這泉水不能喝啊,您忘了那石碑的魔力了?”
魔蘭把小個子緊緊箍在水杯上的手指一根根掰開,無奈地說:“咱們魔人國里根本就沒有魔力這一說,咱們靠的都是體力、是頭腦,不要被那些訛傳的東西嚇到。”說完,魔蘭把水一飲而盡。
夜裡,魔昂和我宿在大間的茅草房,另一間讓給魔蘭住。而魔蘭的隨從都宿在泉邊的草地上。
爺爺的床本也不大,魔昂和我並肩躺下,手臂都能貼在一塊。房頂是早就不見的了,天上的星光毫無遮蔽地灑落進來。
“你認得星星嗎?”魔昂忽然輕輕地問我。聲音裡聽不出感情來。若不是房間裡只有他和我、以及不會說話的白雲犬,我真要以為他是否在跟我言語。
“星星麼……我只認得北斗,原來去密林採松脂,要靠北斗識別方向。”
我停下來,屋子又變得靜悄悄的,聽得到魔昂和我、以及白雲犬的呼吸聲。
“北斗七星總是在北面,原來在大海中,我就指給你看過。”魔昂似在追憶往事,“那時的北斗就離我們很遠,現在我們早穿過了北方的密林,可是它還離我們這麼遠。”
我望向北斗,那七顆星星裡有一顆亮度最微弱,如今看來仍是飄忽閃爍,可見與我們的距離確實沒有拉近。但我不明白魔昂到底想說什麼。
“所以,也許方向並不是我們以為的那樣。”
我更加糊塗了,只能聽他似自言自語地說著。
“早上時,我看到太陽從正東面升起。在海中,它也從正東面升起。除非我看到的不是一個太陽,否則,天底下就不能只有一個正東方。”
“如果沒有一個正東方會怎樣?”
“……”魔昂沒有回答,只是翻下身,“睡吧。”
我似乎聽到隔壁的魔蘭也翻了下身,而魔昂已經響起了悠長的鼾聲。剛才他的話像夢語。也許他本就在說夢話吧。
白雲犬在地上睡得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