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器人沒有遲疑地回答：“是。”

他擦乾淨碗筷，拿著它們分別放入櫥櫃——洗碗機當然能很好的做完全套工作，但就像程朗所說，和人類待在一起的時候，他不想把這些與他息息相關的家務事委託給別的電子產品。

他做這些時，人類緊緊貼在他身後，放了大半體重在他身上，沉默地被拖著到處走，直到他放完最後一件餐具，才自語道：“……死心眼的笨蛋，多虧是被我撿到的。”

聽到這句話，小A之前心底那點不舒服頓時煙消雲散。無論是與人類重逢還帶有多少不真實感，還是對分別那些年間所隔的不確定，反正叫程朗的人類還記得，當初是他把他撿回家裡的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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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上班時是由別的機器人送到，可是要回家時看到小A，對於程朗來說也是不出所料。帶他的人類已經下班，雖然他也已經可以回去，卻還是招呼直挺挺站在工作室門外的小A進屋來說。

“之前我參加了夜校，進修了機械專業……”程朗帶著很酷的護目鏡，在操作檯上各色材料裡左挑右撿，找出一根鋼管，用切管器小心地割成小截，“只要在這裡再學一兩年，機器人的維護整修改裝什麼的，就基本沒有問題了。”

小心地打磨著割出來的材料，人類向機器人解釋他的工作，“雖然手工或者流程作業絕對比不上你們，但你知道，這些工作有時候是……需要一點創意的。”他比了比自己的腦袋，衝著將所有注意都投注在自己身上的機器人微笑。

可惜機器人並沒有回應他的覺悟。不過好在程朗也不覺得自己需要回應，他只是想要說話罷了，“那時——你知道，就是我剛剛回到地球的時候——我想我可能再也見不到你了……嗯，也許能再見到，可是你可能……”人類停頓了一下，沒有繼續說機器人“可能怎樣”，而是止住了話題。

/可是你可能已經不再覺得我是很重要的存在了、可能你怨恨放棄你的我。不過就算如此，就算可能不會再與你重逢，我還是決定給自己幾年學習的時間，告別親人的時間，然後去做自己認為正確的事。/

/你比我原來以為的重要得多。/

/當我把你撿回家的時候，我以為我還有和從前一樣的生活軌跡。實際上，那些全都被你破壞了，當我遇見你，我的軌跡就是你……/

像這樣的話，程朗想，他總是會說給機器人聽的。不過也許不該是現在……而是等他再老一些，老到可以給一生做一個總結性的定論。因為這些不是他現在想說的甜言蜜語，而是多年後，當他已經沒有幾天可活，躺在躺椅上曬太陽時滄桑的感慨。

嚥下嘴裡的話，程朗微笑著專注於手裡的工作。在他的手裡，各種冷冰冰而且堅硬的金屬零件妥帖地變成了意料中的樣子，彷彿和甜軟的食物沒有什麼不同。機器人就站在他身後、房間的角落，並沒有因為中斷的話題不安或者無聊。反正人類就在他的視線之內不會忽然消失，而對於小A來說，這樣看著人類從容的工作，有段時間內甚至就是他全部的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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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來……”人類摘下護目鏡，朝一直呆看他的機器人招招手，“看。”

小A乖乖湊到操作檯前。

人類指著操作檯上浸泡在化學試劑裡的小小金屬環解釋道：“工作室裡給儀器儀表鍍金用的……”

小A茫然點頭。

“XX款軍用機，中指直徑18。8mm，對不對？”人類脫掉手套，“這是給你做的小玩意，一會拿出來就可以帶了。”

“喜歡嗎？”

“以後做更好的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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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A帶著程朗偷用工作室邊角料DIY的破戒指，程朗牽著他表裡不一的曾？軍用機器人，兩人關好工作室的門，慢悠悠地走回家。

“今天的晚飯，您有什麼想吃的嗎？”

“那個啊，隨意就好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