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槌面色仍然猶疑,小芳已經一巴掌糊上了他的後腦勺:“怕了?膽小鬼。”
棒槌撲稜了一下腦袋,瞪了小芳一眼,沒有計較,他只是感覺兩隻眼皮輪番地跳,被跳得一陣心煩意亂,總覺得前方有什麼不祥。
幾個人頓時休息不下去了,連忙分頭去收集水源,只找有魚的水域裡的水,根據魚的精神狀態判斷水質。
匆忙準備了一天,他們在第二天正式上路。
大山已經基本恢復了行動能力,雖然傷著眼睛,但這少年頗為硬氣,死活不讓人背,只削了根木棍,讓人在前面牽著他走。
棒槌憂心忡忡了一宿,第二天彷彿是為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變本加厲地熊了起來。
他趁機欺負大山看不見,往人家頭上插了一朵豔紅豔紅的大喇叭花,這一身正氣的好少年頓時自頭頂幽幽地升起了一股媒婆氣,本人不知道,還走得頗為挺胸抬頭、器宇軒昂。
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從正直的族長到憨厚的小芳,誰都沒有路見不平吱一聲,大家團結一致地假裝沒看見。
前面的一段路走得太過驚心動魄,眾人到了此時,全都被迫謹小慎微了起來,走一步探查三步,縱然是這樣,還是險些遭遇好幾撥音獸。
越是接近下游,跑過去的音獸就越兇殘,弄得他們——尤其傳說中怕爬行動物的袁平就越緊張。
有時候三五成群的音獸邊跑邊叫,無差別攻擊,褚桓他們跑又不能跑,躲又不能躲,只好儘可能捂住耳朵蜷縮起身體躲起來。
地動山搖弄得他們一夥人灰頭土臉也就算了,頻繁腦震盪感才是真正讓人難以忍受的,真是除非鐵人才能適應——不幸的是,守山人和守門人天生都是鐵人。
褚桓終於頂著袁平充滿歧視的目光去吐了一場——還是趁南山不在附近的時候。
小芳拍著他的後背,安慰說:“習慣就好,習慣就好。”
習慣了也能有免疫力嗎?
旁邊的棒槌卻眼珠一轉,抖起了不該有的機靈,探頭探腦地多嘴說:“哎呀,其實有儀式就好了,好賤人,換過了血,你連穆塔伊的毒囊都不用隨身帶著了。”
褚桓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半生不熟地用離衣族語說:“換了血給你們做上門女婿嗎?”
南山去探查前面的情況了,棒槌見族長不在,就鬼鬼祟祟地伸脖子四下看看,猥瑣地搓著手衝褚桓嘿嘿笑。
小芳為人正直木訥,實在看不慣他這幅德行,於是揚起蒲扇一樣的大巴掌,又在他後腦勺上糊了一巴掌:“就你話多。”
褚桓的臉色還沒從腦震盪的餘韻中緩過來,精神卻已經先跟著活泛了起來,笑眯眯地說:“再說吧,我還是得先把聘禮準備好。”
棒槌和小芳聽不懂“聘禮”是什麼,可袁平是懂的,他詫異地掃了直言不諱的褚桓一眼,歎為觀止地想:“這貨彎了以後真是越發不要臉了。”
等南山回來,袁平又開始目光古怪地盯著南山,他聽了南山父母的故事,感覺守山人族長眼神不好這個毛病,恐怕是家族遺傳,這一代代人,品味全都那麼奇異,看上的都是什麼妖魔鬼怪?
南山被他看得發毛,終於忍不住在擦肩而過的時候警告性地掃了袁平一眼——南山總對他有莫名的危機感,覺得褚桓跟這個人親密過頭了。
袁平居然奇蹟般地領會了他這一眼的含義,登時打了個寒戰,一手指天,恨不得發毒誓表忠心:“族長你你你……你可不能這麼冤枉我,你放心,天底下絕對只有你一個人口味這麼重,我下輩子、下下輩子都不會對那個誰有一毛錢的企圖,不然天打雷劈——就算全世界就剩下他一個活物,我寧可挖個坑去強/奸地球!”
南山:“……”
身為一個守門人,嘴上居然這麼沒有把門的,南山感覺以自己的身份不便多做評價,但他決定回去以後跟魯格好好反應一下這個問題。
這一天的黃昏,幾個人終於抵達了河水下游入江口,這裡已經沒有其他生物了。
……除了那株所謂的“枉死花”。
那是第一株讓褚桓感受到“震撼”的植物。
枯死的藤蔓層層交疊,織成了一張醜陋而龐大的蛛網,鋪天蓋地的橫架在水面上,又在水中沉潛數米,密不透風地扒著已經變了形的河床,天然形成了一條寬闊堅實的大橋,枯枝上沒有葉子,而是開滿了落雪一樣潔白的小花。
被那枯枝結成的大網截在中間的,是無數具光禿禿的骸骨,有魚,有穆塔伊,有扁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