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恩每天陪在他身邊,無論說什麼,做什麼,他都不作一點反應。
看他的眼神,也跟看其他人的沒什麼區別。
都是空空蕩蕩的掃過去,連停留都吝惜。
醫生說,他大概是由於受了巨大的刺激才會變成這樣。
迪恩心裡很苦。
他當然知道那個巨大的刺激是什麼。
在守護陣碎裂的那一瞬間,很多記憶的碎片融入他的身體,使他明白了很多事。
比如,為什麼他在看到羅昭的第一眼就情不自禁的被他吸引,為什麼相同的愛情資質出現的機率很小,而他的卻偏偏和雷蒙德的相同,為什麼別人都無能為力的守護陣卻能被他輕易的啟動,還有,為什麼原本屬於雷蒙德的記憶在失去了束縛之後會爭先恐後地進入他的身體。
因為,他和雷蒙德的愛情資質被對調了。
那個所謂的“獻祭喚醒”,只不過是在當事人沒有知覺的情況下找到了一個沒有愛上什麼人的空白愛情資質給雷換上去而已。
而他,好巧不巧當時就乾乾淨淨的沒有愛著什麼人。
他和羅昭所發生的一切,都起源於那個沒有被抽取乾淨的雷蒙德的資質。
他愛羅昭,只是因為雷蒙德愛羅昭。
迪恩覺得自己好像一個笑話。
那兩個人是怎樣轟轟烈烈的生死相許,怎樣山盟海誓的不棄不離,在他的記憶裡都一清二楚。
他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麼那麼努力都得不到羅昭的一點點留戀,因為他的愛相對於雷蒙德的來說,簡直幼稚和輕浮得不值一提。
就算是複製品也至少看上去是一樣的。
他的這份,劣質得連複製品都算不上。
羅昭的身體恢復的狀況很不好,每天昏睡的時間越來越多,吃下去的東西絕大部分都被吐了出來。醫生說,再這樣下去,人遲早會熬不住。
所謂心病須得心藥醫,解鈴還需繫鈴人。
迪恩明白,羅昭的病根,在雷蒙德。
他歷經了千辛萬苦,受盡世人唾棄和利用,自己忍痛背德,只為再見他一面。
誰知,再見時,他竟然連片語都沒有,就動了殺招。
而他甚至沒有機會再跟他說一句話。
因為自己……毀了傳送陣。
這樣過了一個星期,眼見著人已經瘦得不成樣子,迪恩決定,賭一次。
羅昭端著碗,面無表情的把飯扒進嘴裡,強行嚥下去,可不到五秒鍾就又“哇”的吐出來。
迪恩深吸一口氣,接過碗,嚐了點剩餘的飯菜,眉頭一皺:
“你們不知道阿昭不喜歡吃腥的麼?換麥粥來!”一邊怒喝手下人,一邊用眼角瞟了一眼羅昭。
沒什麼反應。
“阿昭,”坐在床邊,“手下人不會辦事,我待會兒罰他們。”用紙巾擦了擦羅昭的嘴角,然後用手指點了點他的鼻子:“你也是,再不快點好,怎麼陪我去穆山玩?”
還是面無表情,可迪恩看見他的眼睛眨了一下。
有效果?
面對這個推測,迪恩喜憂參半,雷蒙德的地位,在他的心裡就那麼重麼?
“你們都出去,我要在這裡單獨陪一會兒他。”屏退了房間裡的其他人,迪恩爬上羅昭的病床。
記憶中的姿勢……讓他靠在自己懷裡,雙手從他的肋下穿過去……阿昭,怎麼瘦成這樣。
“你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輕柔的搖著身體,眼睛盯著羅昭的臉:“我要你做我的藥劑師,你不肯,還對我冷言冷語的。”
他的身體,似乎僵硬了一下。
“後來我費了好大的勁,才得知你的本名。”
“阿昭。”
“你知道麼,我很喜歡這麼叫你,肖克他們就只能喊你羅尼,當我叫你‘昭’的時候,我覺得我在你心裡是特別的,可能從那時候起,我就已經開始喜歡你了。”
懷裡的身體在顫抖。
“後來你和我一起闖了那麼多的禍,每次我們死裡逃生的時候,我都會感謝上天,讓我們還在一起。不過那時我很笨,不知道自己對你的感情是什麼。”
“直到我結婚,我才明白我想要的是什麼。”
“所以,那晚上借著酒醉強抱了你。”
迪恩一邊說,一邊面帶笑容地看著羅昭,那笑容,他練習了一天一夜。
應該是“神似”的吧?
羅昭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