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暨一見是我,口中喚了聲“陛下”,面上略浮出些笑意,竟一下昏死過去,我伸手去探他脈搏,卻見他脈象紊亂,氣息微弱,唇角亦殘留些血痕,應是受了重傷,我心下焦急,亦顧不得其他,一把將他抱起,徑往錦瀾殿而去。
未至錦瀾殿,白暨便已悠悠轉醒,他拽住我前襟,醒來第一句竟是喚我將他放下,我心中又好氣又好笑,徑自將他置於錦瀾殿內臥榻之上,不及問起他何故受此重傷,他卻掙扎著起身,跪伏於我面前,將手顫顫巍巍從懷中摸出一株蘭草來,那蘭草大約因他久置於懷中,葉子已有些打蔫,我仔細看去,卻發現這正是當日我贈他的一株魚魫蘭,此時這蘭草已然花開,層層疊疊的重蕊之中竟包藏著一顆淡粉色的透明珠子,我伸手將那珠子接下,才發現這原是一顆魂精石,內蘊的卻是一縷尚未成形的幼靈,我不解看向白暨,他勉強扯出一絲笑意來,只道,“多虧陛下當日所賜魚魫蘭,若不是這蘭草,今日我與妻的孩兒只怕已被羽帝生吞活剝了去。”
他說的輕描淡寫,我聽得卻愈加不解,白暨攜妻隱居淮川,如何又與羽帝扯上關係,他見我眉峰輕聳,正想解釋,卻未料體弱神虛,開口不住嗆咳,喉間亦不住溢位鮮血來,我忙祭起水靈治癒術,卻不想那水靈只盤桓在他身側,不得進入體內,我心下焦躁,不由加倍催動靈力,白暨卻一把按住我的手,慘然道,“陛下,莫要為我白費心力,白暨心脈已斷,已是迴天無力了。”
他的手冰涼,面色亦是蒼白如紙,我見他如此,不由心如刀絞,直問道,“小白,是誰傷你的?鳳百鳴?”白暨此刻聲息愈弱,只不住搖頭,卻對我說,“陛下,我本是咎由自取,只可憐我那孩兒,出生便遭大難,還望陛下照看,就用那魚魫蘭替他做個形體,也好延續性命。”他說話間,氣息已難以為繼,我將他扶起,於他胸口不住注入水靈之力,許是靈力過甚,他愈加嗆咳起來,口中鮮血愈發溢位,最後只艱難對我說,“陛下,白暨該死,我的妻原是那羽族的玄天護法,水鴻氏。。。”
我眼見他聲息全無,無數的水靈徘徊在身側,不像是續命的,倒像是送喪的,良久,直到門外錦鯉求見,我方才回了魂,一把將白暨的屍身打橫抱起,徑往那風和軒,錦鯉見我走出殿外,見此狀況,倒也識趣,只一言不發跟在身後。我將白暨的屍身沉於風和軒下無垠碧海,最後看他依舊是淡淡的眉眼,我心中悽然,卻是想象不到的平靜,彷彿還沒接受白暨已去的事實。最後我念動真言撤去他身側的護體水靈,但見他化作一尾白豚,愈加淡去,最終與那茫茫碧波融為一體,不留半點痕跡。
良久,我轉身回首,但見錦鯉仍立在一旁,便問道,“錦卿,你可知那羽族的玄天護法是何人?”錦鯉只道我還沉浸在白暨之死的哀傷中,未料及我突然問起羽族之事,面上不禁一愣,爾後答道,“玄天護法應是水鴻氏。”
我聞言未曾答話,短暫的沉默,錦鯉又道,“鴻為水邊鳥,水鴻氏大概是羽族親貴中唯一與我族親厚的了,多年前微臣隨白暨先生出使九天城時與她有過一面之緣,只可惜她靈力沛然,聰慧靈犀,卻是個女兒身,若不然今日成就定不下於金鸞金翅。”
我聽錦鯉如此斷言,心下倒對那鴻鳥生出興趣來,只不知白暨如今身死,好容易拼得性命護住一顆魂精石,她卻不知身在何處?被鳳百鳴抓回九天城去了,還是拋夫棄子,回去繼續做那玄天護法?錦鯉大約見我面上露出些許不屑之意來,少時,又補上一句道,“陛下,那水鴻氏卻不是一般的親貴,名義上她系出羽族皇族旁支,實際上卻是當今羽帝鳳百鳴同母異父的長姊,當年鳳百鳴之母原是先嫁與赤雁,而赤雁亦是當年的玄天護法,奈何不多久赤雁離奇身死,這才改嫁於金鳳帝。”
錦鯉說的一板一眼,我聽著倒頗覺新鮮,竟不知這羽族皇家陳年舊事亦叫外人知道的一清二楚,那水鴻氏既為羽帝長姊,怪不得白暨臨終只道自己咎由自取,明知水族羽族交惡,還敢去招惹羽族皇族,更可恨他對我竟然也不明言,難道這傢伙竟糊塗到以為躲便可以解決問題嗎?我愈想心下愈是陰沉,看來那鳳百鳴果是心狠手辣,連自己的甥侄亦不肯放過,奈何現下,我若是想要替白暨報仇,只怕還頗有些師出無名,思及此,我胸中更是鬱悶,只道待龍溯大婚之後,定要尋個機會,好好會會這丹鳳帝。
我不發一言,立在那風和軒上許久,驀然間想起魚魫蘭內魂精石,這才離了風和軒,喚碧螺將此株魚魫蘭復又栽於汲月潭旁,將那粉色魂精石還包藏於重蕊之中,只道汲月潭邊匯聚水靈之氣,我又向那魂精石內注入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