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脅的措辭,伴隨而來的是手掌一掃,桌案上的筆墨紙硯統統砸了下去。距離太近的幾位官員來不及躲閃,也不敢躲閃,紛紛受到波及,雖然不至於傷到臉頰,但灩昊冷的怒氣又豈是那般容易承受的,到底還是受不了輕不重的傷。
字跡潦草?從來不曉得皇上也會在乎不值一提的細枝末節。
人不至於在一夕之間轉性,那麼就只能是借題發揮了。
整體看上去並不明顯,然而細細分辨還是能夠看出滿殿的人都下意思的後退了小半步,再退又能退到哪裡,總不能就此罷朝佛袖而去?全是自我安慰罷了,好歹算是遠離了皇座些許。
“奏摺朕也不看了,情形不就是如此,不值得大驚小怪。眾卿有時間寫這些誰都知道的事,不如想想對策。”既然不值得大驚小怪,也就算是預設了先前的一通脾氣只是由於心情惡劣。
預設,最終也不等於認錯。
皇上什麼都可以做,就是不能低頭認錯。
“皇上是否下定決心要出兵鎮壓了?”這本身就是桌寒青的主張,如今再次提出,單純的諫言明顯變了味道,多了幾許諷刺。若說退讓,桌寒青是不會在灩昊冷麵前退讓半分的,在滿朝文武都撇步後退之時,也只有他還穩穩的立於原地—不為別的,只為著世間唯一對他而言重要之人。
“卓元帥素有羽械軍軍魂之稱,為何會問出這麼可笑的問題?此時出兵各地,豈不是要分散兵力?”叛亂四起,要是每一處都派出一支軍隊,哪怕將羽械軍徹底拆零,也是不夠用的。
兵力分散,誰都知道是兵家大忌。一句輕描淡寫的話堵得桌寒青反駁不得。造成今日局面的是誰犯下的錯?性情耿直的老元帥無法做到皇帝的厚臉皮,恨恨的瞪著他,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與其執著於這些成不了大氣的叛亂,不如想想怎麼鞏固邊防。”城府深沉,從來都是將心緒與想法深深埋藏的灩昊冷,難道沒有賣關子,爽快的說出了他的定奪。似乎近日來所做的,所等得,所盼的都是這一刻,全然都是為了說出這一句話。
迫不及待。
桌寒青在霎時明白了什麼,又在瞬間打消了太過荒謬的念頭。強制收斂不快,本來臣子對君王低頭時時間最天經地義的事,也只有到了桌寒青這裡才會便得異常艱難。“情皇上賜教。”
“如今正是汐藍動亂之際,難保敵人不會乘虛而入。”內有與外患,這兩個詞語從來就是聯絡在一起。接下來的事態的演變並不難猜,想來這也不是桌寒青不恥下問真正想了解的內容,但是灩昊冷的解釋就是這般,到此為止。
放任局勢動盪,是否就是為了給宿敵焰赤製造空隙—大逆不道的疑問在桌寒青唇齒之間輾轉幾輪,最終到底還是被他吞了回去。旁人沒有看穿,老元帥的心卻如明鏡。因此也明白揭穿此事引發的後果,竟是天翻地覆。
無以維護灩昊冷的名聲,不斷提醒自己的唯有他的身份,只要他還是汐藍的君主一天,自己就不能不輔佐在冊。
這也是公主將他雪藏數年的願望。
壤外必先安內,這是桌寒青一貫的主張。尤其是汐藍的版圖在從未有過的擴張之後,國內局勢的安定就成了最先需要維護的事物。這個道理灩昊冷不會不懂,置之不理不是故意又是什麼?
桌寒青本意當然是希望不斷延遲與敵國的交鋒,至少也要等局勢平息下來。但是親眼見了灩昊冷的態度,他也明白誰也不可能令皇上改變主意。
桌寒青神色間閃過的矛盾掙扎全數落在灩昊冷的眼中,除了覺得這位老將極端可笑以外,灩昊冷沒有絲毫要替他解惑的打算。
沒猜準如何?猜準了又如何?
既然他灩昊冷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一個人,最終的答案當然也只屬於他一個人。
〆
第九章 樸實無華
曾幾何時,也曾這般站在點將臺之上,看著底下壯闊的,數以萬計的軍隊。由於人數太多,屬於個人的表情早已模糊不堪。無論是興奮的,忐忑的,期待的,恐懼的 每一張臉都被吞沒在人海之中,波瀾不禁。
都說點將臺之上最易生起豪情萬丈,最冷凝的血液也會被所見所感點燃,不受控制的炙熱焚燒。為何自己渾身上下還是冷的?不是漠然的冰冷,而是空蕩蕩的虛妄,胸腔中什麼也沒用,自然
烈熠眼中計程車兵皆是一抹有一抹模糊的影子,然而在士兵眼中,卻再也沒有什麼比他的身形更加高大。不再是那一身白衣丁玲,焰赤皇室才能使用的最正統的豔紅,著火一般灼燙了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