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話已經出口,咄咄逼人,半分空隙也不留下。“疼痛雖然令人難以忍受,殊不知,疼痛也有其好處。正是因為身體不適,才會以疼痛的形式告急,提醒人們要多加留意,善待自己。”
烈熠下意識的按了按額角,此刻並沒有疼痛折磨,只是在對方的提醒下,他不得不深思這背後所代表的意義。
然而才略想了想,烈熠臉上就浸起一抹苦笑,事到如今,他哪裡還有心思糾結這些。不過若不能給桑拓一個答覆,只怕也沒有那麼容易擺脫這個話題。此刻他是病人,對方則是醫者。“正是因為要留意,所以這才請先生費心醫治。”
不是聽出那一絲息事寧人的意思,烈熠刻意如此,雖然是希望此事就此作罷。偏偏桑拓已被挑起了氣性,一生以治病救人為己任,被迫做了這許多違背原則的事,他心中又何曾痛快過?
烈熠是君,他是臣——要說得罪,剛才的言語不敬,已能算作十足的得罪。既然如此,他也不怕再多說兩句。長久以來憋在心中的話,越堵越是難受,如鯁在喉。
“你哪是讓桑某醫治?”桑拓冷冷一笑,烈熠想要這麼簡單就結束這個話題,豈不是將他當作不明醫理的庸醫了。“你只是讓桑某使用藥物壓抑你的痛苦。疼痛來得快,去的更快——這絕非是一件好事。疼痛慢慢的積累,慢慢的散發才是正途。這樣快速,長久下去只會使你的身體失去了應有的調節能力。”
見對方揪住此事不放,烈熠儘管無奈至極,卻也是動不了半分惱怒。歸根結底,讓桑拓如此步步逼人的,也只是出自他的一份責任。
幽然一嘆,烈熠也不再一貫敷衍,言辭中也加上了幾分坦誠,“旁人還被矇在鼓裡,桑先生卻是清楚實情的。以如今的我來說,身體狀況是好是壞,還有什麼區別麼?”甚至都沒有使用那個高高在上的自稱,入主北冥城之後,烈熠在悄然之中有了無數改變,但是這一刻,他還是一如既往的看待桑拓,並沒有以身份有別而劃開彼此的鴻溝。
恰恰就是因為如此,桑拓反倒說不出別的什麼。怒氣已然湧起,要即刻消弭也絕非易事,只能任由其堵在胸口,悶的難以忍受。
再次收拾起桌案上的藥碗,正如烈熠所說,這些事原本不需要桑拓親自動手,開方煎藥若是沒的選擇,那麼他做這些瑣事,也只是為了掩飾內心的慌張罷了,就如同剛才一般。粘在碗邊的手指微微顫抖著,竟趕不上他語調的不安,殘留的濃黑藥汁是那般刺目,幾乎顛覆了桑拓一生所堅持的原則。
“這副藥劑傷身,桑某已不用再多說。”而且,即便一而再再而三的說了,烈熠又何嘗能夠真正聽的進去。“總之,三副已是極限,絕不能再多用。”
烈熠明白他的意思,只怕三副之後,就算他以帝王之尊逼迫桑拓,後者也斷斷不會再繼續調配此藥了。“一日一副藥,三副之效,也足夠了。”
第十一卷
第二十四章 夢如是
處於一片渾渾噩噩之中,除了感覺身體不斷的起伏沉淪以外,旁的什麼也不知。像是被囚禁於某種虛無的空間,想要動彈一下也不得。然而放寬心去感知之後又會生出一種怪異的體驗,似乎周圍的空間無邊無際,怎麼也出不到盡頭一樣。
竭力想要弄明白自己所處的情況,思維逐漸擺脫茫然,變得活躍起來。幾次三番之後,終於像是有了實體,對於自身,也總算能夠掌握一二。
灩昊泠手掌撐在兩側,即使沒有任何實物可以依憑,他還是做了個起身的動作。這番努力,多少有幾分可笑,不過想到周遭沒有旁人,也就釋然了。終於,這般站了起來,四周打量一眼,以灩昊泠的見多識廣,一時之間也難以形容自己的所在。
灰濛濛的一片,上下左右無一不是如是。灩昊泠深陷其中,就如同是這片灰霧中的一部分,浮浮翳翳,隨時都有被吞沒的危險。
即使尚且不明白所處環境,也是本能的覺得不妥。灩昊泠一生,也算是經歷了不少危險,渡過了無數難關。對於危機的規避,近乎成了本能。這個念頭才起,遠方就出現了一塊光亮,算不得十分明顯,不過對於如今的灩昊泠來說也能起到十足的指引作用。或許這亮光出現的怪異,但是在這樣一個處處透著不解的地方,什麼事都已經見怪不怪了。
朝那個方向走去,然而,越是邁動步伐越是吃力。胸口陡然一陣銳痛,恍惚間竟然錯覺血已經滲了出來。下意識的抬手一摸,衣襟還是乾燥如初,那種疼痛,來自於體內更加深沉的位置。烈熠一劍透胸而過,無論傷勢是否有痊癒的一天,痛楚的滋味總是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