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霖的身軀越來越衰頹,隨著血液流失的不但是力氣,還有殘餘的生命,使人毫不懷疑下一刻他就會昏闕在此。在沐霖心中,說不定認為這也是一種懲罰。因為之前的戰敗,灩昊泠才讓他在此吃了這樣一番苦頭。
但是隻有灩昊泠自己清楚,即使對方就此站起離開,也並無任何區別。蒼生螻蟻,他從來不會認為沐霖是個特別。
第十九章——千里相約
“無需請罪。”
四個字鑽入沐霖的耳中,帶來難以言喻的刺痛感,似乎渾身上下所有傷口的疼痛都彙集在一處,他的雙耳被震動的嗡嗡作響。說是無需,沐霖卻不能天真的奢望能夠這麼簡單就得到灩昊泠的原諒,只能屏氣凝神的繼續等待著。
“世上沒人能夠勝過熠。”遠遠超出了結論的程度,在灩昊泠心中,這更像是某種堅固的信仰。渴慕、欽羨、敬佩……種種複雜的情緒混合起來,形成了如今全部的心情。“沐霖,朕從未指望你能奪回景州。”
指縫扣入地板的縫隙之中,“啪嚓”一聲,三支指甲齊齊斷裂。斷的太深,已能看見指尖淺紅的嫩肉。什麼十指連心?沐霖真想好好將說出這話的人嘲笑一番。區區指尖的疼痛怎麼能比得過心臟的崩裂?就算將他的十指一根一根的砍斷,他大概也是麻木到什麼也感覺不到的罷?
如今沐霖唯一想做的事,就是剖開胸腔將那顆早已不聽使喚的心臟挖出來。如此一來,說不定就能止住那沸騰如火的疼痛。
一雙靛藍的靴子映入眼簾,失血過多令沐霖的雙耳失去了應有的敏銳,根本沒有聽見接近的腳步。還來不及說什麼,下頷已經被抬起,灩昊泠毫無顧惜以靴尖抬起了他的臉。
從訇訇瞬間變成仰望,麻木到失去知覺的身軀因為這個粗暴的動作而發出抗議,脊柱被過度的彎折,沐霖能夠感覺到每一個關節都發出痠痛的摩擦。
“沐霖,你真是好大的膽子,居然敢隱瞞有關熠的情報。”灩昊泠居高臨下,冷冷的看著已然奄奄一息的少年。沐霖送來的軍報,他儘管不感興趣,多少還是翻閱過,其中沒有隻字片言提及烈熠的存在。
“不,我沒有隱瞞。”沐霖竭力的辯解著,抗拒不了被迫抬起頭的姿勢,沐霖只能艱難的仰視著他的面容,渴望能夠從中找出哪怕一丁點兒的憐憫。“探子人手不足,沒能探查敵將的身份是我不對,可我真的沒有刻意隱瞞什麼。”
烈熠竟然會去領導景州的叛亂,有關這一點沐霖的確猜到了。不過,也僅僅只是猜到而已,事實上他真的沒有派遣密探去刺探這方面的情報。沒有十足的把握,因此在私心裡他也就將此事隱瞞下來。沒想到的是,竟然會因此招來灩昊泠的雷霆震怒。
比起景州如此廣闊國土的流失,在灩昊泠的心中,更加在意的只是一個人的行蹤。
灩昊泠眯了眯眼眸,冰冷刺骨的殺氣實質一般籠罩在沐霖身上。少年卻只是倔強的仰望著,如今的他根本不想再去計較自己隱瞞的究竟無關痛癢還是至關緊要,他只是以眼神訴說著自己沒錯,一遍接著一遍。
收回勾著他下頷的足尖,灩昊泠一個旋身,再次落座。“景州的事就此作罷。你立刻去執行另一件任務。”
“是!”尾音陡然拔高,沐霖發出了今日最為高亢的一個聲音。話音還未落,他卻再次自嘲起——皇上,一定無法理解他此刻欣慰罷。對他而言只是簡單的給屬下下達命令,但是對他而言,就像是……被需要一般。
“據可靠情報,焰赤正在大規模調運糧草。你的任務就是去襲擊這支運糧部隊。”灩昊泠簡潔的說明任務內容,“考慮到負責糧草押運的是赫連遠遙,為了萬無一失,這次任務你和眉嫵一起執行。”
“謹遵聖命!”太過振奮的內容使沐霖幾乎忘了身上的疼痛,皇上終於下定決心要與焰赤對立了麼?迄今為止,雙方的交鋒雖說已有數次,但是不難感到灩昊泠在每一次行動之中總存有無數顧忌。如今居然決定要對焰赤的運糧部隊動手,也就是說他已然決定要徹底決裂了。
不,是否決裂並不重要——沐霖惡毒的想著。一旦這個任務完成之後,汐藍與焰赤之間的亙古世分將填上新的一筆。到時無論灩昊泠是否還有意挽回,以烈熠的立場大概也不會再接受了。他們兩人,只會背道而馳,漸行漸遠。
“在此期間,不知皇上還有什麼別的計劃?”惡意的**令沐霖幾乎忘了自己的立場,就此過問起灩昊泠的行蹤。不是沒有後悔,但是卻掩不住想要探究的心情。
以沐霖的地位而言,他原本用不著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