繃帶。費了很大的力氣之後,終於沒有看到血跡湧出。然而軍醫心知肚明,這都是表面現象,僅僅由於他包裹了無數層,才遮住了可怖的傷口,而這些繃帶的下面幾層,只怕是早已被血液染透。
大汗早已浸透了軍醫的額頭,奈何雙手都沾滿了血跡,想要抹上一把也不行。他已經盡了全力,可是缺少效果奇佳的止血藥,他也無能為力。按理來說,戰爭之中最常備的藥物就是止血藥,但是對於蠻族軍隊來說,卻只限於最普通的一種。
以赫連遠遙的想法,士兵的傷勢不重,用普通傷藥就可以治好,那就去治,好了之後還有用處。一旦傷勢超過某種程度,治也治不好,或者治好了也會缺胳膊少腿,免不了成為軍隊的拖累,這一種倒不如干脆不治。
況且治療重傷的藥物往往昂貴難尋,蠻族軍隊作風在赫連遠遙的影響下殘酷彪悍,從來就沒有準備過昂貴的傷藥。赫連遠遙本人自己也是藝高人膽大,從不曾想過自己會有斷臂受傷的一日。這隻能說是,自作自受。
軍醫吞了口唾沫,為了盡責,該說的話還是不得不說。“王上,你失血過多身體虛弱,需要足夠的睡眠修養。”剩下一句,軍醫打死也不管說出,咽回了肚腹之中——若是再繼續操勞下去,神仙下凡也救不了。
自從般若面具被烈熠擊碎之後,赫連遠遙也就不再使用任何物事敷面。為了臉上那道猙獰的傷痕,他也曾費了不少力氣遮掩。可就在面具碎裂的一霎,幡然醒悟,要放下這一層執念,竟是如此簡單的一件事。
赫連遠遙自嘲,如果事事都能輕易放下,那該是何等的輕鬆愜意然而,就算同為執念,之間到底也是不同。有一些,只需要一個適合的契機,便可以忘卻的乾乾淨淨。而另外一些,就如同長在心中的倒刺,費盡力氣也拔除不掉。
隨著血液流逝的還有赫連遠遙的體力,靠在軟榻之上,說話這個簡單的動作他做來都十分艱難。“修養?熬不過今晚,恐怕再也沒有修養的機會。你下去罷,將平沙叫來。”
倘若要再整個琅邪,乃至於要在整個天下找出一位對赫連遠遙最衷心的人來,那此人非平沙莫屬。軍醫才出帳篷,就看見那個鐵塔一般的勇士守在門口,寸步不離。還不等他開口,只是往帳內一指,平沙已經用最快的速度衝了進去。
赫連遠遙抬頭看了一眼,招手讓他走近,附耳交代了幾句。話才說道一半,壯漢已經不幹了,直立起身,“王上,你說今晚有偷襲?屬下趕緊帶你離開罷!”
在赫連遠遙的目光之中,平沙才反應過來自己舉動有多麼失禮,有多美不顧長幼尊卑。撓撓頭不再言語,卻也沒有將之前所說收回。向來只知以王上的命令作為行動的準則,一絲不苟的將之完成,如今不知怎麼起了違抗之意。但是,平沙堅持自己沒有錯。到了比不得已的時候,他甚至可以打暈王上強行將他帶離險境,哪怕時候為之付出生命的代價。
平沙的心事單純如一張白紙,所思所想都清清楚楚的寫在臉上,赫連遠遙看清楚了,到底還是起不了怪責之意,至少此時不行。仰天一嘆,“就算想走,也要走得了才行。”
他不是一個顧惜人命的上位者——這一點上,赫連遠遙與灩昊冷之間有著驚人的相似。一定要找出百姓對他們的意義,大概也只有一種,握在手中的籌碼,可以利用的條件。
既然是籌碼,當然沒有人會為了手中的籌碼去拼命。赫連意義所說的走不了,不是被軍隊拖累,而是……有人不放他走。在知道灩昊冷沒死的一刻起,他就已經有了覺悟,他殺不了汐藍帝王,如今便輪到汐藍帝王來殺他了。
一報還一報。
與烈熠的意志無關,他心餘牽掛也好,他絕情斷意也罷,都無法阻止赫連遠遙與灩昊冷之間的恩怨。沒有一條理由,會令灩昊冷放過這位琅邪王。
“今晚是最關鍵的一夜——”再如何渺茫,從來不信命的赫連遠遙,還是禁不住對天祈求。“只要今夜汐藍沒有追上來,那麼久還有一線生機。”
話鋒一轉,“不過,這也只能是本王的痴心妄想了。平沙,你去呼叫那隻特殊部隊。按照之前商議好的那樣,準備伏擊汐藍軍。”
平沙搖頭,狠命搖頭。“不!王上,屬下不能離開你!在這個時候,屬下怎麼能離開王上?”
“有什麼不能?”赫連遠遙嗤笑。他沒有看開生死,相反眸色之中是更加濃重的狠厲。“今夜若成為本王的大限之日,那麼,本王也要讓灩昊冷陪葬!”
第4卷 第39章 戈壁沙狼
“想不到琅邪王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