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沒有躲開的意思,也沒有躲開的必要。下唇在方才的廝磨中被咬破,有鮮豔的顏色蜿蜒在上。沒有抬手去擦,血跡會乾涸,而殘留在唇上的銳痛也會消散。
“這就是你回答問題的方式?”平淡的語氣問著譏誚的內容。烈燚沒有忘記,上次他們這種超越了常理的接觸,也是因為幾乎一模一樣的起因。一旦他們言談不歡,似乎就會走上這一條道路。
“那你希望我如何回答?”這句話幾乎是被吼了出來,疑惑,懊惱,不捨……混雜了全部的情緒。他不知道便是不知道,給出了最誠實的回答,他卻認為自己不過是在敷衍。
希望,真是一個無比可笑的詞彙,而他們今天不約而同都在使用,就此詢問著對方真正想要的東西。
烈燚移開了視線,從灩淏泠臉上滑落的表情,給他帶來的感覺竟是不捨。並非是兄弟之間正當的感情,而是別的。在這盤以天下為注的棋局開始之前,他就有了捨棄親情的覺悟。況且,親情對他來說,本就是可有可無的東西。如今,在他們之間悄然滋生的,是其他的始料未及。
“希望?希望有什麼用,難道希望就可以改變一切?”
烈燚的眼神落在很遠的地方,或許他此刻正觀看著的,本就不是圍繞在周遭的風景。灩淏泠從旁邊看著,依然覺得那眼神像是刺,一直深深的扎進他的心裡,帶來無以言語的疼痛。而他甚至可以想見,這份疼痛,即使用無數的時光洗滌,依然無法褪去半分。
“燚,我們不討論這個話題了,好麼?”將情報交給他,本意是為了藉助他的智慧,而如今卻為了虛渺的氣氛而放棄。這是妥協,還是服軟?灩淏泠不想弄清。他只知自己絕不會願意又與他鬧到不歡而散的地步。
第六十章 竊國者侯 (1915字)
不管私下是否已經得出結論,這終究還是需要探討清楚的內容。
倘若灩淏泠只是一個固守國土的君王,那麼鄰國的內戰可以說與他沒有半點關係。唯一需要考慮的內容就是如何控制湧入邊境的難民,以及在適當的時候適當的程度上給予一定的物資救濟。
可是,偏偏灩淏泠並不滿足現實。鄰國,在他的眼中,大概和一盤美味的佳餚差不多。
覆滅一個國家,有什麼時機比趁著它的內亂更加合適?聽起來有些卑鄙,也算是不折不扣的趁人之危。
竊鉤者誅,竊國者侯。
當一將功成萬骨枯,當馬蹄踏平萬里河山夢,當舉國歡慶統一四海歌舞生平之時,沒有人會再去追問曾經的過程。
那些卑劣的,那些宏偉的,那些慘痛的往昔,都將被徹徹底底的掩埋在歷史的塵埃之下。
嚴格說來,百圖雖然是汐藍的鄰國,國境線卻並沒有完全接壤。真正共享的國境線,也不過是十餘里的距離。
而在這十餘里的距離上,卻是關卡重重,屬於百圖一方的,更有聞名天下的雄關——止水關。從名字來看,這座軍事建築的作用何在,已經不言而喻。
羽檄的帥帳之內,掛起了巨型的地圖。
灩淏泠站在地圖前方,並沒有擺出特別的姿勢,甚至連話都沒有說一句,卻已經氣勢十足。彷彿他背後的那一副,並非是線條和墨跡組合而成的軍事地圖。在他的面前,那就是真正的萬里河山,任由他傲視。
情報在眾將手中傳了一圈,沒有刻意保密,這麼大的事情,很快天下就會人盡皆知。這一份探聽而來的訊息,不過是早一步將情況傳達給眾人罷了。
一瞬間,眾將的神情變得萬分精彩。而他們正在想些什麼,也大體能夠猜測得到。只是還沒有人有膽子將真實的想法表達出來——帶有譴責皇帝的內容,眾人自認還沒有活膩到拼死進諫的地步。
卓寒青向前踏出一步,他是否真的不怕死誰也說不準,只是那些話由他來說,顯然是死不了的。拿灩淏泠的語言來形容就是,標準的有恃無恐。
“皇上,看來我們會失去一個進攻百圖的好機會。”話語中並沒有太激烈的成分,但是輔助的動作卻充滿了火藥味。卓寒青也走到地圖跟前,用手指指出了百圖的某一段國境線,那裡,的確是最適合大軍壓境,一舉攻破防線的最佳位置。
只是,與這條國境線接壤的,是冰族的領土,柔藍國。
卓寒青沒有明擺著說出來,意思卻已經很清楚,不僅是灩淏泠,在場所有人都看明白了他正在指責的內容——如果不是霂霖生死未卜,汐藍的羽檄軍便可以借道柔藍國土,直插百圖腹地。
兵貴神速,這會在很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