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何不快?”
對方這般岔開話題,已帶了幾分無禮在內,烈熠倒也不以為杵,挑起這個話題本就是他唐突在前。“我本不該過問姑娘私事,不過是猜想姑娘的不快與我的所求大概有幾分關係罷了。”
眉嫵凝視他兩眼,以往交談不多,但還是見過許多次,她應該是第一次在他臉上見到從容以外的神色。他說的幾分關係,說法相當模糊,然則她本就是一點即透,也算是相當明瞭。“聽聞公子曾勸他能夠顧惜景陽百姓一二?”
烈熠沒有問她是如何知曉此事,即使不是燕歸愁自己告知,眉嫵也有她探聽訊息的渠道,若是連這份能力也沒有,也擔不起他的所求。是以,烈熠不假掩飾淡淡點頭。
眉嫵驀然一嘆,這般愁苦襯上她的冷豔,不知不覺之中竟帶了一抹冰魄般的淒涼。“公子曾經的勸說,也是我今日的難過。”
“我果然沒有猜錯,眉嫵姑娘也不忍見到景陽慘狀。”
“人間慘狀在家鄉已經看了夠多,再看就真的令人噁心了。”輕描淡寫地解釋了理由,半真半假。“皇上的此番計劃,之前只告知他一個人。但凡稍有惻隱之心,遇上這樣的事也該盡力阻擋。沒有想到他會如此貪戀權位,也就不免——”眉嫵吞下到口邊的最後兩個字,也就不知她原本想說的是什麼了。
“燕元帥貪戀權位不假,卻也沒有到不折手段的地步。只能說景陽與他之間淵源太深,事到臨頭想要自拔也無能為力了。”烈熠搖搖頭,也不知如何勸說對方,正如他同樣不知該怎樣勸說自己。
每個人,總有每個人的不得已。
旁人縱是看見了,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劫數,只能自己設法破解。
眉嫵駭然之下瞬息睜大眼睛,“原來,那些傳聞竟是真的——”
烈熠暗示性地搖頭,示意點到為止。有些事不能說破,一旦說破,就會成為避之不及的災難。
尚不能肯定烈熠是出自一片好意才對自己說了這些,心中寬慰了不少倒是事實。眉嫵醒悟過來剛才話題扯得有些遠了,當下收斂心神,“熠公子叫住我,究竟所為何事?”
“我希望能借姑娘的力量,幫我找一個人。”眉嫵即使出身魅族,是一名頂尖的刺客,不過方才已經肯定了她並非如出身一般鐵石心腸。這一場託付交給她,不論最終結果是喜是憂,她都會十足盡力。
眉嫵也不多言其他,只是問了一個字,“誰?”
“神醫桑柘。”上次有風先生在旁側,動用他天下無雙的占星術,找出一個人來自然便捷許多,而如今能夠依靠的也只有眉嫵的隱匿部隊了。
似是意料之外,又似是意料之中。眉嫵再次輕嘆,“公子此舉,只怕會引得皇上不高興。”說出此話也違背了她一貫的行事風格,就當是還了他方才勸慰的一番人情罷。
“不錯。”烈熠並不否認,此事顯而易見,全無否認的可能。“所以此事也會給姑娘惹來麻煩,若不是已經確定了姑娘的心意,我也不敢貿然託付。他日有任何麻煩,姑娘儘可以將一切責任推到我身上。”
“都推給你?你又如何應付?”違背灩昊泠的心意,一旦事發,後果不堪設想。他們之間唯一的區別就是,她一定會死,而他尚有一線生機。然而在景陽事物中,灩昊泠處處都是獨斷專行,既然在一開始烈熠沒能勸阻,到了這個地步就更無法令其改變心意。
“景陽事物,我與……昊泠之間各行其是,誰也不會干涉誰。”喚出他名字之前的停頓,短暫若斯,但也足夠無限心驚。
與,疼痛。
烈熠回首望了一眼身後,那裡有城中最大的醫館。在烈熠的排程之下,已經將一息尚存的病人集中於此。醫館容納不下的病人,則安置在醫館周遭的住家之中。或許此地居民已經感到烈熠所有舉動都是為了他們考慮,這些事做起來倒還不算太難。
“既然還有希望,就不能輕言放棄。”
“死了這麼多的人,就算能找到桑柘,能救回的也是少部分。而讓這些人活下來,心中必定全是對汐藍的怨恨。”已經死去的有他們的兄弟、姐妹、父母、子女,這份仇恨絕不會輕易消弭。
眉嫵深吸一口氣,“公子要是真的為了皇上考慮,應該袖手旁觀。只有當這王城中不留一個活口,才能真正避免將來的麻煩。”
為了他考慮麼?只怕早已是心不由己。“眉嫵姑娘,你說的是事實,也是常理。這些道理你我都明白,可惜你我都做不到。”這已是他烈熠的底線,倘若連這底線都不能遵守,他甚至不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