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端著酒杯躲在角落裡,看著舞池中央摟在一起的兩個人。矮一點的那個長得很可愛,紅透了一張臉,另一個長得十分搶眼,嘴上一絲笑意,倒是無限風流的樣子。
那兩人站在一起,雖然是同性,可是卻沒有一點維和感。
沒錯,我在同志酒吧。
雖然我一直聽說過同志酒吧的存在,卻從來沒有來過。我從發現自己是同性戀就和陳立在一起了,這麼多年也就只有他一個。
“怎麼?一個人喝酒?”有人端著酒杯過來搭訕。
我看都沒看一眼,只是喝了一口酒,說了聲:“走開。”
都是尋求露水情的,如果搭訕行不通,那麼自然也不會浪費太多時間。
見我沒有要理睬的意思,那人果然識趣離開。
我苦笑一聲。
不知道自己來這個同志酒吧到底是為了什麼。
“喲~怎麼一個人喝酒啊?要不要一起啊?”又是一個搭訕的。
“走開。”我照例淡淡說道。
其實我該慶幸吧——看,少了陳立,照樣還是有別人要我,不是麼?
“啪”的一聲,我抬眼,看見面前多了一杯酒——
又來……
“走開。”
然而來人卻沒有離開,反而在我面前坐下來。
我蹙著眉頭抬起頭,卻在看見那人之後怔了怔。
那人長得十分英俊,眉眼都帶了笑意,只是那樣看著你,沒有說出什麼讓人不快的話來。
伸手不打笑臉人。
我張了張口,一句“你沒有聽見我講話”還是沒有說出來。
那人一看就是混慣這種場所的人,估計還是個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角色。可是,他就這樣微笑這看著你,卻不會讓人覺得討厭。
“你拒絕了很多人……”那人微笑著開口。
於是,覺得我有點意思便過來了?我心中冷笑一聲。
“你知道我手裡這杯酒叫什麼名字麼?”見我沒有理睬他,他也不惱,繼續自顧自說道,“說起來可能有點爛俗了,這酒名叫彼岸花。”
“彼岸花?”我終於有了反應。
澄清的酒裡有一點鮮豔的紅,看著有些扎眼。
那人笑了一下,說道:“有一種人,我們永遠沒有辦法忘記,哪怕時過境遷滄海桑田,仍然能夠在人群中一眼認出,因為那人已經深深刻在我們靈魂之上,至死也不能擺脫……”
我怔了怔,腦子裡驀然閃現出陳立的影子。
“可是……”那人頓了頓,嘆氣,聲音繾綣:“那人……卻是不屬於我們。”
心裡有某個地方因為這句話驀然觸動了,眼淚突兀的落下來。
我別過頭去,慌忙地用手擦掉眼淚——自己這是怎麼了,不過因為別人一句話竟然哭了?
可是,眼淚卻是越落越急,彷彿是長久以來一直壓抑的委屈和難過找到了發洩的缺口,怎麼也止不住。
一方紙巾遞到我面前,我淚眼朦朧望過去,那人只是收斂了笑容平靜的看著我,沒有嘲諷沒有憐憫,唯獨那擦拭我眼淚的手上的勁道,是那麼輕緩溫柔。
最後,我跟著那人離開了酒吧。
我坐在床上,有些不知所措。
那人就坐在我旁邊,伸手攬在我的肩膀上,柔聲說:“要不你先去洗澡?”
其實大腦已經沒有辦法做什麼正常的反應出來,那人那樣說,我就呆呆的應了一聲,走進浴室。
等到熱水打在身上,因為身上帶著的寒氣而不由打了個哆嗦,我才後知後覺地緩過勁來。
捂住眼睛,慢慢蹲到地上,任由淋浴劈頭蓋臉的澆上來——自己這是在幹什麼呢?
“喂,你沒事吧?”門外突然響起了聲音。
“……”
“喂……怎麼沒有聲音啊?再不出聲我可要進來了……”
話音剛落,就傳來的門鎖擰轉的聲音。
“我沒事。”我趕緊站起身來,衝著門喊了一句。
鎖又退了回去。
“沒事就好……”那人聲音帶著微微安心的笑意,“你洗了這麼久……我還以為你暈倒了……”
“……恩。”
很久沒有人這樣溫柔地對待過我了……關心我的情況,生怕出些什麼狀況來……
我開啟浴室門出去,那人就站在門口,對著我笑了笑:“空調我已經開好了,應該不太會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