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他這段綿裡藏針,軟硬兼施的場面話,令娼門當家的不敢違他。卻只與他介紹些王孫公子,商賈大戶的與他結識。好早早的將這個燙手的熱山芋脫出手去。這雍不容倒也識趣,只與人勸酒吟詩,談笑間便日進斗金,他在眾人中長袖善舞,八面玲瓏的愜意,早已成就了他的蓋城芳名和遠揚豔幟了。
過得今年,雍不容便已滿一十六歲了。
不日便是雍不容的開門揖客之日了。
他的小小焰樓之內,坐滿了名門公子,商賈貴客。這一周遭七八人,人人都是京城市面、大漢朝堂之上非富即貴的人物。人人瞪大了眼睛望定雍不容,只盼美人青睞又加,得以登堂入室,成為他的入幕之賓。這些人本都是風流場中的常客,花從中的摘花聖手。眼下人人奮勇爭先,即盼得名利雙收,又財色兼得。
這眾人圍了圓桌,聽曲賞花。不知雍不容怎樣挑選意中恩客。
此為三月間,桃花順著窗欞一枝挑動。雍不容手摺花枝,笑道:“今日逢春,諸位便已此花為題,出對或者詩辭俱可,雍不容願意為諸位磨墨添香。”
落紅入泥漫天春景,眾人拍手叫好連聲湊趣。雍不容伸手一一推開軒變古箋譜,以十景彩朱墨輕沾蘑菇澄泥硯,佈置紅雲龍紋瓷管羊毫。不消一刻,幾人或一推而就,或顰眉苦思,或揮汗如雨,或灑灑洋洋的寫了幾大篇。玉板輕敲。眾人住了筆墨,眼光都望向雍不容,瞧他意見。
京師尚書令朱行,片刻功夫就灑灑揚揚的寫了一篇錦花辭,他搶先笑嘻嘻的遞給雍不容,雍不容仔細看去,這字倒是寫得緊湊工麗。
“白玉闌邊自凝佇。滿枝頭、彩雲雕霧。甚芳菲、繡得成團,砌合出、韶華好處。
暖風前、一笑盈盈,吐檀心、向誰分付。莫與他、西子精神,不枉了、東君雨露。”
雍不容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他曬然笑曰:“尚書令大人,這四五月開放的國色天香,怎能充那桃花之姿。大人敢是取笑不容了。”
眾人莞爾失笑,原來朱行竟以牡丹錯比桃杏了。
號稱豫中首富的章金福,做的是一首七言韻詩。
“壓玉為漿麟作瑕。珠樹瓊葩長不謝。翠簾繡暖燕歸來,寶鴨花香蜂上下。
沙堤佩馬催公駕。月白風清天不夜。重來赫赫照巖廊,不動堂堂凝太華。”
雍不容心下暗笑,瞧他這個出身騾子跑馬幫的土包子,一朝夕挖得金礦的爆發戶。明明不懂這種吟詩風月的風月玩意,卻不曉得請了哪個秀才花錢買了詩句,倒是這般瑞麗工整,大方得體。
章金福得意揚揚的轉動脖頸掃視眾人,顧盼自得。
雍不容笑道:“真乃好詞。只是……”他用食指一點紙張,輕聲笑道:“這通假字太也多些了罷。”章金福額上的汗頓時流淌了下來。他本不識字,把這玉樓春默記下來已是難能,哪裡還記得字型錯字與否。
徵西將軍張滄伶統領雍、涼二州,屯駐長安。此人貌似大老粗,實則卻是文武雙全,他瞪目想了半晌。刷的寫了四句。
“纖雲四卷天無河,清風吹空月舒波。沙平水息聲影絕,一杯相屬君當歌。”
雍不容微微一笑讚道:“筆法蒼勁渾厚、大開大闊、拙重堅實,果然帶兵打仗的大司馬啊,一筆有千鈞之力,其使轉真如北人用馬,南人用舟,雖一筆之內時富三轉,當真奇古豪放者。”
張滄伶大喜。雖然他並不喜男伶戲子這類賣身求榮者。但是瞧那雍不容氣度崢嶸,眼光獨到胸存芳華,心中暗暗稱奇,打定了主意若有機緣定要與他結交。
蔡王孫身後的有一人輕輕笑了起來。他低聲與蔡王孫耳語:“小蔡,你瞧中的這人倒是個人物啊,只一句話就把徵西將軍籠絡到了手心。你可是前途堪憂啊。”
雍不容耳明目敏。他立時抬眼望去,蔡王孫喜動顏色含情的回視著不容。他身邊卻跟著的一個年輕男子蹙眉瞧著他。雍不容心中略驚。
雍不容一向自負美貌,由於外貌秀美被人吹贊誇耀所以聲名很大。但是看到了那人,也不禁微微一驚。
“天底下竟還有這般美貌的漢人男子。”
——出言不遜的那人竟是個弱冠的美男子。
那人一襲淡黃衣衫,烏髮漆黑泛藍,面若中秋月,色如春曉花,鬢若刀裁眉如墨畫,鼻如懸膽睛若秋波,雖怒時而似笑,即嗔視而有情,竟然是個面若美婦的男子。
他本身美則美已,麗姿丰儀比起在座的諸位都高去數層樓去。只有雍不容當為之媲美。外人的眼睛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