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聯想起了副班頭、徐班頭和刺青的遭遇,所有進到這底下的人,不是死,就是瘋,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爬上他的心頭。
這時候,那個頭頂破裂的人,又開始發出了呻吟,萬回能清楚地聽到他在說什麼,他一遍遍的在說,救命。
聲音聽起來如此機械,萬回沒遇過這樣垂死的人,不知道這聲音屬不屬正常,不知道腦袋開了能不能沒死透。
那人臉埋在網裡,萬回伸出手,推起那人的肩,慢慢往上推。
“萬回!”
萬回手一鬆,抬頭,高處腳手架邊,有一個黑影。
那黑影晃了晃,順著腳手架,爬下來。
☆、8。運輸線
萬回不敢相信,那是刺青。
刺青沿一條腳手架木板,吱嘎嘎走跳板似的走過來,倒是相當鎮靜地問:“你沒事吧。”
萬回愣得無言以對。
刺青瞥了眼二班的,說:“他死了。”
萬回也不知該如何表述剛才發生的事。
刺青伸出手,示意防護網危險,萬回沒有辦法,只好撇下二班的遺體,小心地爬過去,抓住刺青的手,被拉上去。
萬回發現,刺青是順吊罐及腳手架攀爬下來的。起碼,兩個人比一個人好多了。
刺青敲擊鋼管,向上方傳遞資訊。
首先是確認,一班的活著,二班的遇難。緊接著,萬回聽到了一個奇怪的句子:全體、集合。
這是一個特定句式,在不同場合不同含義。
刺青的意思難道是,讓全體人員都集中到這下面來?
刺青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彷彿在說甭多想了,交給我。
哨馬當先一個爬下來,接著是苗老三揹著小兔崽子。片刻,二班頭幾個才陸陸續續下來,都不大情願的樣子。
“我們的人呢?!”二班頭立馬開問。
站在較高的走道上,萬迴向下指,遺體就在防護網裡。
所有人一起往下望,然後,二班頭轉頭對萬回道:“人呢?”
萬迴心裡一怔,下面好暗,但再暗,也不至於看不到屍體。他像所有人一樣扒在邊沿勾著脖子,在原先那個位置,他看到那根塗著腦漿的鋼管,還矗立在原地,而鋼管下,那情景令他整個人震住。
鋼管下,竟然根本沒有屍體。
萬回驚得一退,“不見了……他不見了。”
二班幾人顯然無法接受,吵起來。
那個人明明剛才還在,萬回語無倫次地辯解,實際腦中已炸開了花,虛汗不由自主亂冒,那個人明明剛才還在,那個死人,死人是不會自己走開的。
還是說其實沒死,就算沒死,那麼可怕的傷也壓根不可能自主行動。
萬回背脊陣陣陰涼,我沒瘋吧,萬回忽然想。他看向刺青,是的,刺青也見過屍體。
刺青看著卻毫無驚訝之情,刺青接過哨馬的手電,咔噠一下照過去。
立刻,“漲水了。”刺青皺起眉。
果然,防護網上,不知何時已積了約半米水,枯敗的碎屑漂起來,水是從下面上來的,無聲無息就跟暗河漲水一般,等人察覺過來,它基本上已經像一口暗井了。
哨馬摸摸下巴,“難怪扔東西下來也沒個響。”
沒人想到這裡也會有水。
如果說二班的屍體被水帶下去,也許不是百分之百不可能。問題是,這些水是從哪裡來的。
顯而易見,水面正在以緩慢的速度抬升,水質混濁,含有一種騰懸的霧狀顆粒。
空氣開始逐漸潮溼變冷。
“是冷卻塔底部的集水池,”刺青道,“水從那裡開始上升。”
萬回知道冷卻塔,“這地方果真是冷卻塔?”
刺青點頭,現在,刺青不再顧及其他人,道:“我對你說過核設施,冷卻塔,你可以把它當作整個工程與外界連通的第一道大門。”
萬回似懂非懂。
“這座核設施規模較大,不止有一座冷卻塔,根據圖紙,你可以想象,共有四道這樣的大門。”
刺青撿起一塊水泥,就近在木板上劃出四個小圈,大體呈矩形,有點像星象圖。然後他說:“我並不清楚我們發現的是其中哪一座。”
因為圖上根本什麼提示都沒有。
且這張僅有的圖,如今也不在刺青手上,而僅僅存在於他的記憶中。
刺青畫了一個腰線微微收緊的梯形,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