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知道沒辦法再拖延,又敵不過當朝天子,戰戰兢兢地將一行人帶到一個屋子門口就趕緊退下了。
趙牧遠上前就準備推門,被林梓優一把拉住:“等一會,你急什麼?”自己朗聲在院子裡說起話。
第一句:“天氣真好。”趙牧遠在一旁翻白眼。
屋內,趙禮嘉端著酒杯,一口一口抿。那本是文烈經常與人談話的第一句。
第二句:“不知道當年埋下的女兒紅怎麼樣了?”小太監早就隨著那帶路之人一併離開。這小院子內只有四人,趙牧遠聽不懂,知道這些話並不是對他說的,便隱隱期待屋內人的反應。趙禮嘉聽到這句話酒杯一滑,差點打碎。那是很多年前,文烈和趙禮嘉埋下的,那個先成婚,就拿出來送給另一個。這麼私密的事,林梓優怎麼知道。本來想著一直不開門,讓外面的人死心,結果倒是自己先動搖了。
第三句:“趙禮嘉,我等你解釋,那句‘嫁過來’的解釋。”趙牧遠更加瞪大了眼睛,林梓優不以為意,示意他仔細看好門的變化。
林梓優話音未落,抵死不開的門嘩啦一下被拉到底,頹廢的一張臉上似有怒氣,朝林梓優道:“你想說什麼?阿烈又和你說過什麼?”一般威脅一般祈求。這般奇異的口吻,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你想讓我們進去。”
趙禮嘉不答,又閃回屋內,門並沒有關上。
文烈好好地在榻上躺著,整個屋子像冰窟窿一樣。趙禮嘉身邊只有一壺酒,斷斷續續地喝,幾乎已經見底。
林梓優走上前,順了順文烈的衣角,鼻翼煽動。仔細聞著,確定沒有異味後就退了回來。趙牧遠一直遠遠站著,不肯上前。不是害怕,但確實是害怕。這樣一個活生生的人,現如今躺在那兒一動不動。趙牧遠望著文烈,隔著相處的那十幾年的回憶望過去,永遠微笑的一張臉,不知道他死的時候是不是依舊嘴角翹起。生命那麼短暫,有些東西如果放手了就再也要不回來了。趙牧遠直到離開之時都沒有上前看一看文烈!望著屋外出神……
“六王爺,文烈的遺體要儘快下葬,不能再耽擱了。”弄到最後都是林梓優來收場。
趙禮嘉繼續喝著杯中的酒,半點沒有要理睬林梓優的意思。林梓優不惱,繼續說:“我姑且不說文烈看到你這樣守著他的遺體不放會難過,他不是你一個人的,你總不能一輩子把他囚禁在你身邊吧。”一口氣說的話有點多,林梓優歇了一會,毫不客氣搶過趙禮嘉的酒就往嘴裡灌,嚐了之後才發現,那只是淡而無味還曾被自己笑話過的花草茶,獨獨是文烈的最愛。
“皇叔,那個那還進貢過來的水晶棺,朕送給你吧。”看著屋外的天幾乎要石化的趙牧遠突然開口。這不開口還好,一開口,其餘兩個人都愣住了。
林梓優氣急敗壞衝過去,壓低聲音:“你這個時候添什麼亂?”
“朕想清楚了,水晶棺就送給皇叔了。朕這就叫人搬過來!”
趙禮嘉雖然沒有說什麼,但是渾濁的瞳孔裡射出欣喜的光。
南海進貢的水晶棺可儲存放於裡面的肉身不會腐爛。這般神奇的東西,趙牧遠用不著。文烈是當朝二品大將,完全配得上,送給他,於公於私都合情合理。
林梓優任命地搖頭,拉著人就走。行至大門口,忽然問:“什麼時候,你變得這麼好心了,趙禮嘉可不是一般人?”言下之意,你不是應當防範這個人嗎?
“小優,有時候,朕覺得你其實很冷血。區區水晶棺,送給趙禮嘉,就像是復活了半個文烈,朕難道就應當為了自己的位置把他推到最深淵?你看趙禮嘉現在這個樣子,還能掀起多少的風浪?”目光灼灼的趙牧遠,林梓優有些不敢直視。
“可能有件事,你還不知道。趙禮嘉從北疆回來就解散了所有聚集在京城之邊的軍隊。二度入北疆,他帶的就是那批軍隊中所挑選留下的精英。”這回輪到林梓優呆住了。
事情發展到今天,已經沒有什麼可以迴轉的了。趙牧遠似乎開啟看話匣,一說就不準備停:“想知道先帝和皇叔訂了什麼契約嗎?想想就後怕!”
“說吧,別賣關子了。”
“泛黃的卷軸上,先帝要趙禮嘉在朕掌權之後製造叛亂,目的就是考驗朕有沒有能力來執掌天下。如果,朕稍稍不謹慎就可能被趙禮嘉掀下臺。父皇只希望能有一個真正的皇帝來掌管天下,並非要嫡子!”多年前的秘密在今天重見天日,竟是如此殘忍一道遺言。林梓優撫著砰砰亂跳的心臟,睜大雙眼,一臉不可思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