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追捕琅琊王府的案子,已經逃出生天的藺君竹以殺手白澤的身份意外現身,南門欽幾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他誘殺,利用龍髓功在受到重傷時會進入龜息狀態的奧秘,把他從琅琊王府的案子裡面拖了出來,然後不知道用什麼方法消除他的記憶,送到和南安王府交好的江湖勢力崔魏裡面。
他以雷霆手段做完這一切,避免了藺君竹出現在皇上的視野裡——為了掩蓋慘絕人寰的“藺項之案”,藺君竹出現在皇上視野裡的唯一下場,就是被從這個世上徹底抹去。
這就是南門欽的行事風格,他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釋,也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
就連北靜問起這件事的時候,他也只是說:“我才不是我父親那種濫好人,我只是喜歡有始有終而已,我父親犧牲了仕途救出的人,我怎麼會讓他輕易死掉。”
北靜仍然記得他在說這句話時驕傲的神態,明明是書生一樣瘦弱的人,在那一刻,卻比任何人都有擔當。
北靜知道,這世上的人有兩種。
一種是像他自己這樣扮成好人的壞人,明明什麼都沒做,世人卻以為他做了很多。
一種,是像南門欽一樣扮成壞人的好人,他可以在你看不到的地方為你把所有事都做了,你還將他當成仇敵。
他揹負了全天下的誤解,卻不屑於替自己辯解一句。
所以,自己這種壞人,就是為了保護他那種傻子而生的吧。
作者有話要說:恩,這章是片段式的,後面會有很溫情的無責任番外。
☆、狂瀾
天漸漸黑了。
南門欽還在看案卷,大理寺卿政務向來繁重,他又向來是好強的人,做什麼事都要比別人好上一倍,自然更是嘔心瀝血……
但是那個人卻是做什麼事都是漫不經心的樣子,到頭來又做得比所有人的好……
南門欽不自覺地走了神。
他總是喜歡走神……在朝堂上,在御書房,甚至在大理寺的刑堂上。
他已經很多年沒有夢見自己的父親了。
在他記憶裡,在藺家的事發生之前,他的父王也曾是溫和而堅韌的,他的母妃也曾是溫婉嫻淑的,他也曾有過被簇擁著的少年,就像曾經的北靜一樣。
但是藺項之案,將一切摧毀了。
他的父親,才華橫溢,溫和而堅韌的父親,漸漸頹廢,他的母親,在自己丈夫的冷落和王府勢力衰微的無奈中,開始整日誦經唸佛,而他,一個十歲出頭的少年,過早地面對了世態炎涼,人間冷暖。
那時候的他,一夕之間,從雲端跌下,他還是天才,還是能作出好文章,但是在上書房上課時,先生唸的不在是他的文章,放學之後,也不再有大堆的王孫公子,簇擁著他這位“南安小王爺”。
唯一對南門欽的態度不變的,是北靜——那時候他還是北靜小世子,長得粉雕玉琢,有不少人想要討好他,他卻整天跟在南門欽後面,叫“欽哥哥”。
但是那時的他,深痛惡絕。
他覺得這是一種諷刺,他厭惡這個跟在自己後面的小世子,所以他常常一放學就到處亂繞——有很多地方,是他這個年紀的少年能去而小孩去不了的。他常常爬到屋頂上,讓北靜在下面眼巴巴看著,只有那時候他是愜意的。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身後就沒有那個小尾巴了呢?
大概是考上狀元的那段時間吧。
蟾宮折桂、遊街、賜宴,衣錦榮歸,連升三級,十四歲成為正三品大員。那段日子過於輝煌,又過於繁忙,以至於自己某天忽然發現,跟在自己身後的那個人,不見了。
再見到北靜,是在他父親的喪禮上。
十歲出頭的少年,穿著慘白的孝衣,像一個紙紮成的人一樣,跪在靈前,原本精緻的臉瘦得兩頰都陷下去……
在那之後,就沒有尾巴了,也沒有北靜世子了。
第一次在朝堂上見到北靜,穿著白色蟒袍,戴玉冠,對自己拱手,自稱為弟,恭恭敬敬,彬彬有禮。
第一次和北靜爭論,是為了一個官員的升遷,看著那個慷慨陳詞反駁自己的少年,自己左心口蔓延的痛感,又是什麼呢?
第一次在私底下和北靜會面,是大顯九年的秋狩,自己十九歲,北靜十五歲,在獵場深處追逐一頭鹿,意外相遇,沒有朝臣的眾目睽睽,沒有皇帝的欲擒故縱,沒有官職,沒有朝服,沒有日月兩派……
那個美玉一般的少年,在馬上朝自己笑得耀眼:“欽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