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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上。“昨晚,給涎兒送香丸的是不是你?”他問。

秦媽媽趴在地上,喘息著答:“是奴才。”

“未經入庫檢查的香,你就敢往少爺房裡送?你,你……這是存心害死涎兒啊!來人,來人哪,給我打死她,打死她!”

大老爺青筋盡露,氣喘吁吁地喊著,邊喊,邊把帶著倒鉤短刺的家法往她身上招呼。

盛煙呆住了,也不知道躲避,就被幾個手拿棍棒的護院撞到在了青石板上。瞬時,他就感覺到腳底到頭頂全發出了冷汗,裡衣到靴襪也全是陰冷。

幾位哥哥都偏過頭去,不忍看眼下這一幕。卻沒有人來捂住盛煙圓睜的雙眼,他就直愣愣地坐在地上,看著秦媽媽躺倒在血泊中,嘴角淌出細細的血,額角和太陽穴皮肉外翻。

棍子還沒有停,二姨娘的哭聲也沒有停。

“三哥哥……奶孃,奶孃……”他喃喃念著,重複地念著,周圍卻沒有人聽見他小貓般的涕泣聲,沒人低頭看他一眼,把他扶起來。更沒有人走過來,告訴他一聲,三哥哥龍碧涎是不是真的死的;沒有人告訴她,爹爹為何當場杖斃了他的奶孃。

他來到這個世上,第一個給了他溫暖和笑容的人是奶孃。而第一個對他伸出手教他讀書寫字、辨認香料的人是三哥。但是,這兩人卻同一天在他的眼前死了!

盛煙突然之間很想嚎啕大哭,但踩著腳下很快被清理乾淨的青石板,看著縫隙裡滲透進泥土的點點血漬,他除了茫然地爬起,回到眠香樓那間長久被人遺忘的房間……什麼也做不了。

他終於知道,一個庶子的眼淚是多麼卑賤。

盛煙躺在冰冷的床鋪上,翻來覆去了一宿,一顆心都跟淋過秋雨似的,恍恍惚惚地還忘了關窗。只曉得緊攥著那塊三哥送給自己的雙魚玉佩,直到手臂都僵住了,才慢慢鬆了手。

他翻到玉佩後面,看見上面有用小篆刻下的一行字:琵琶葉上涎香碧,是三哥哥親手花了幾個晚上刻上去的。三哥哥出生時,普華寺的高僧給他批了一卦,就是這麼一句。

聽說大老爺當時大排筵席,慶賀龍家出了百年難遇的奇才。在他抓周之後,更是捧在掌心,五歲時更撥了一塊指頭粗的龍涎香給他。

七歲時,大老爺上京面聖,得了御賜的鎏金麒麟薰香爐,回家就賞給了三哥哥。即便是嫡長的大哥和二哥,都沒能受此恩寵。三哥哥在龍家,真正是得之萬般寵愛嬌兒,翩翩金紫少年郎。

誰知……上月剛過完十歲的生辰,他就走了。在光華初現時夭折。

盛煙心裡堵著一股氣,他不想什麼都不知道,不想什麼都做不了。

穿上薄面的長靴,盛煙披著慘淡的月色往後院走。踏過那扇崩落了紅漆的小門,是宅子裡小廝的住所,再往前,進了一個大點的偏遠,便是管家的獨院。

此時正是更深露重,夜半無人,他哈著微涼的霧氣走到窗邊,躊躇了片刻,從腰包裡掏出一顆芡實大小、泥土顏色的香丸,在指尖碾碎一些,輕輕一彈,從半開的窗戶,彈入了不遠處的香爐裡。

這是他偷偷藏起的,一星可促人深眠的香丸。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盛煙掀開窗外,躡手躡腳翻了進去。慢慢摸到床邊,伸手在管家枕邊摸索起來。

聽見管家呼吸平穩,盛煙顫抖的手才稍微穩了穩,繼續細細摸索,從管家的枕邊,一直摸到到他的衣衫、鞋子。

一刻鐘後,他大汗淋漓地鬆了手,眸子裡迸發出悲憤而哀傷的寒光。怎麼會沒有呢?幾天前,他從奶孃那裡訛走的那隻翡翠墜子呢?

這是能給奶孃下葬,唯一值錢的陪葬了啊……盛煙失魂落魄地回到房裡,垂著頭把雙魚玉佩塞進懷中,再也忍不住,低聲慟哭起來。連痛快地大哭一場,他也不敢。

第一章

這日之後,盛煙生了一場大病。

原本只是風邪入體,如果及時有一晚薑湯入肚,是能夠壓下去的。但適逢大悲,又備受驚嚇,平日夯實的骨骼也抵不住一時的悲愴與心灰。盛煙這一哭睡在床上,便過了三日才醒。

朦朦朧朧地睜開眼,就看到小夕坐在他床邊,拾掇著他桌上散亂的書本和宣紙,盛煙心裡一驚,直挺挺坐了起來。

“唷,十少爺可算是醒了?”小夕放下手中的東西,轉身去桌邊倒了一杯水,遞到他手裡,語帶怒意道:“主子沒了,也還有小主子不是?那些不長眼的丫頭,回頭我就訓了她們!”

盛煙詫異地靠坐著,不解地眨眼,偷偷看小夕的臉色,發現她對他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