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殞歌瞥向滿身血汙的囚犯,道:“你自己說吧,洛冰。”
夏景宥卻緩緩開口:“賢侄,你莫非在開玩笑,你說那些天慕離和你在一起,那麼——陪我在王府下棋的又是誰?”
地面上的“慕離”惶然開口:“回佑王殿下,是我,洛冰。”
“草民至今仍記得,王爺帶草民去王府南面的傾玉樓,紫煙王妃天人之姿超逸脫俗,王爺說,草民和王妃長得、、、”
“你閉嘴!”夏景宥霍然站起,長年冰封的雙眼,竟剎那噴發烈火。
濁響沉沉砸在地面,潑辣辣鮮血如匹練四下鋪展,飛濺滿堂。
見慣夏景宥溫文儒雅一面的諸王宗親均悚然,不知所措。
洛冰在那鈞天一擊中,骨骼碎裂,五臟破碎,鮮血自口中飈出。
氣息斷絕之前的片刻,他忽然站起來,瘋癲一般奔向旁邊避閃不迭的高陽王,用盡全身力氣,攥住王者華貴的袍服。
“高陽王,你這丟卒保帥的卑鄙小人、、、”
最後一縷氣息斷絕,那雙手仍死死攥著,一綹血從骨節滲出,將王者潔淨的衣染上團團血紅,死者的手至死不松,好像長在了高陽王身上。
高陽王驚怖無措,瘋狂地扯開那雙手,“啊啊”大叫起來。
所有的目光如箭簇,齊齊對準高陽王。
以及那血池撈出一般的,洛冰。
“這、、、佑王殿下怎麼就這樣殺、、、”不知誰畏畏縮縮說了句,對上夏景宥陰狠眼光,迅速閉了嘴,夏景宥對紫煙用情至深所有人都知道。
卻有人介面:“就是,這事還未審理清晰,怎麼就、、、”
夏景宥冷笑:“還有什麼不清楚的?”
“高陽王指使洛冰,利用離兒陪殞兒去涼國的空檔,偽裝離兒混入王府,然後伺機弒君,並栽贓給殞兒與離兒。”
夏景宥清清嗓子,繼續道:“最可恨的是,太平王悍然調兵,欲圖謀不軌,不少人,一口一個‘大行皇帝’,詛咒天子、、、”
“宗親諸王、三公九卿,國難當前,不思為國分憂,反相互攻殲,誹謗生事,鳳皇殿下封鎖訊息、避免引起恐慌,並從千里之外調來蕭家軍,解救帝都於水火之中,反被誣為不軌之流、、、”
聲聲響亮,字字鏗鏘,朗朗擲地有聲。
大翊功勞至偉,資歷最長的夏景宥激憤不已,全場鴉雀無聲。
大氣兒也不敢喘。
夏殞歌的笑聲便顯得很突兀。
剛剛被夏景宥驟然爆發的一番慷慨陳詞弄懵了的蕭宸,被這一聲笑,嚇得差點一屁股坐地上。
只聽夏殞歌緩緩道:“本宮所做微不足道,聽聞梁清暉大人率其子孫,大破滋擾雷城的胤軍,逐胤軍至河東,那才是真功勞,現已班師回朝,本月二十五可達龍城,各位王侯可要好生歡迎他們。”
一石激起千層浪,大殿原本凝固的氣氛忽的鬆散,每個人臉上都掛著很奇異表情。
所有議論最終統一為一個聲音——
“鳳皇殿下明察秋毫,高陽王與洛冰圖謀弒君,罪不可赦,鄭天河、定襄王詛咒聖上,其心可誅,平安王、、、”
“誒誒、、、公子,阿離他真的沒事?”蕭宸不依不饒,纏著夏殞歌,從天儀殿一路小跑去上書房。
當弒君大案引發的迭起紛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結束,上書房中庭的白梅剛剛開到極處。
無數細細飛花紛亂飄飛,如煙霧細雪,散漫清冽冷香。梅園設有小憩的亭臺,夏殞歌站在亭中,仰頭深深呼吸,啜飲幽香。
夏殞歌終於長舒了一口氣。
身子驟然一震,扶住石桌俯下身。
滿桌柔軟花瓣被推開,散落一地。
一口血,噴到石桌上,緩緩浸到寒涼的石質中去。
從十一月初四的嶧山遇刺,到塵歸塵土歸土的今日,十一月二十二,整整十八天,不眠不休,夙夜操勞。
藥性與意志強行壓制的痼疾終於噴發而出。
“怎麼了”,蕭宸正說得起勁,被這著嚇得臉都白了,忙上前擁住夏殞歌,半是擁抱半是攙扶,“剛才還很好的樣子呢。”
夏殞歌撐著桌子慢慢坐下,氣若游絲,道:“在我左邊香囊裡,拿金色的藥、、、”
蕭宸“哦哦”應著,原本想問他怎麼不自己拿,驀地觸到夏殞歌手冰冷如雪,忙噤聲不多說,取出藥送到夏殞歌唇邊。
嗅到夏殞歌身上散發的幽雅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