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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部分

,迎風飄舞。喜好櫻花的日本人總把櫻落繽紛的佳景喻為“櫻吹雪”,而漫天黑夜裡沿著不成函式方程式的曲線自天宇飄落的白雪,卻恰恰是和櫻花相去最遠的——卻同櫻花飄落一樣,都迤邐著難以言喻的悽豔與哀婉的和歌。而莊嚴典雅的京都,也在這漫天的白雪中悽迷低唱著著濃涼的俳句。

百里秋月緩緩走到金閣寺前。

金閣寺共有三層,每一層都代表著不同的建築風格:一層法水院,延續藤原時代——即平安時代的貴族建築風;一層潮音洞,即鎌倉時期的武士建築風;一層究竟頂,即中國唐朝禪宗佛殿建築風,寺頂的結構形如寶塔,最頂端則是象徵著吉祥的金鳳凰。漫天都是紛飛的白雪,而金閣寺古雅的屋簷輕輕託著厚重的白雪,遠遠看去,倒像是白雪堆成屋簷的形狀輕輕覆蓋在金閣寺上。

百里秋月抬頭望著金閣寺。

這便是金閣寺啊——從來沒有那哪一座建築和它一樣,如此瑰麗的把典雅、血腥和慈悲用奢華的金箔包裹著一同深深藏在黑暗的心靈裡。都過去了將近千年,可是金閣寺依舊纖細的矗立在鏡湖湖畔,默默承受著這世間顛簸流離的一切。它是黑暗的心靈,黑暗的結晶,浸滿了鮮血和眼淚、哀嚎和j□j。可是即使如此,它依舊靜靜的在平滑的水面上倒映下自己金光璀璨的影子,千年前是這樣,千年後還是這樣。

這便是百里秋月選擇來這裡的緣故——即使如此,這也依舊是一條“生”的道路,即使它是那樣的黑暗、曲折、孤寂而清冷,但它依舊掙扎著選擇了自己的“生”——那是一條極富於自我欺騙,自我救贖與自我毀滅之路。金閣寺是黑暗的結晶,是一代代人黑暗心靈的集合,即便它的黑暗已經刻入骨髓之中,但它依舊會在生之路上繼續前行——哪怕只能夠採取卑微懦弱到甚至是匍匐前進的方式,也只是依舊高昂著頭在“生”之路上緩緩前行。或許這個世界之上,再也沒有什麼比黑暗之中、白雪之下的金閣寺靜靜訴說這份苦痛的驕傲與殉道的黑暗。

“很美吧,黑夜中、白雪下的金閣寺。”百里秋月的臉上有著一種近乎悲天憫人的驕傲自滿,而這份顯而易見的得意中卻又夾雜著幾乎可以稱之為“高尚”的殉道色彩:“再也沒有什麼比這樣的金閣寺更能讓我感到共鳴了……我是說,金閣寺或許和我一樣,都擁有同樣脆弱短暫的軀體,甚至只需要一顆火星,我們就不復存在於世。可是即便如此,我們卻依舊在黑夜裡前進……金閣寺是黑暗的結晶,是無數黑暗心靈的血淚,見證著一代又一代人的黑暗與破滅——終有一天,它或許也會在這黑暗中無聲死去,但在此之前,哪怕是末日審判的最後一刻,它都會如同受難的耶穌一樣掙扎著在黑暗裡走下去,這就是金閣寺的‘生’——這也同樣是我的‘生’。”

“是嗎……”不知何時,鍾離清然幽靈般出現在她的身後,而百里秋月那長長一段沒有指稱的話,也就是對他說的。在確認百里秋月已經說完的時候,黑色長髮的男人只是一如既往的溫和一笑,拂去了落滿肩頭的雪:“誰知道呢,秋月——”他的態度恩賜般的溫和與慈悲,但百里秋月很清楚,那份慈悲絕非僅僅只是對她一人所展露,因為這份慈悲的背後,是宛若水底浮光般朦朧清透的自嘲:“我們一直以來,不都是在尋找著一種我們所認為合適的‘生’的方式嗎?不過秋月,我好像記得,你似乎有著把生死等同的喜好……你不也說過,‘極致的生即是極致的死’嗎?那麼,這種求生之道,我能不能理解為,也是你的求死之路?”

“人皆有生之本能與死之本能,當然,我無意效仿弗洛伊德……”百里秋月看著漫天停勻的白雪落滿發上肩頭,卻只是如同承受著刺骨的厚重黑暗一樣,承受著冷徹的輕盈白雪:“清然啊,之所以我會和眼前這纖細古雅的金閣寺產生如此的共鳴,不就是因為,我們都有著必須肩負下去的無邊無際的黑暗之路嗎?終有一天,這份黑暗終將是我們的死之盡頭,但是眼下,至少現在我們還必須默默忍受著不可抗拒的命運,在我們必死的命運裡尋求著生存的道路。所謂極致之生即為極致之死……勉強要我解釋,那麼,我們所謂的求生,其實也不過是一步步在走向我們必然的死之結局而已,當我們追求生之路到極致之時,也只怕是我們的……彌留之際。”

“看來這一次……”鍾離清然淺淺的笑了笑:“我們倆又一次擁有了一樣的哈姆雷特啊,秋月。”

“……畢竟我們和金閣寺一樣,都是在這無邊無際的黑暗中啊。這又算是哪門子的互相理解?哪門子的靈犀相通?”百里秋月恰到好處的拿捏著親切的嘲諷語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