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眼老者刻滿皺紋的臉上擠出一絲微笑,摸索著抓住鐵星霜手說:“八十一……第八十一個……”
瓏兒見他的手髒得很,忙取了根筷子敲他,“亂抓什麼?放手!”
瓏兒手勁不小,老者痛得咧了咧嘴,卻將鐵星霜的手抓得更緊了,一面捏一面說:“這骨象……這骨象清奇,根基卻薄,不是福壽之象。”
瓏兒怒道:“胡扯八道!”
鐵星霜眉峰微挑,抽了手又往盲眼老者銅盤裡放了數枚銅板:“多謝,請便。”
“小公子,你當下便有大難……大難啊……”老人手抖得如風中飛葉,“不但你身邊最重要的人有性命之憂,就連你也是兇險萬分。”
鐵星霜身邊最重要的人除了納蘭小七還會有誰?瓏兒記起納蘭小七曾說過江湖上有一家被稱為摸骨世家的人,摸人手骨便能知其禍福,又聽他說得有板有眼,便信了七分,問:“這大難能解嗎?”
盲眼老者搖頭喃喃:“禍福天註定,要看各人的造化,小公子須記住一句話:眼前有路須抽手,莫待無路空回頭。”
“篤篤”的杖節敲地聲出了門,消失在人流裡。
瓏兒將那句“眼前有路須抽手,莫待無路空回頭”唸了幾遍,參不透裡面的玄機,朝鐵星霜望去。鐵星霜易過容,臉上少有表情,一雙眼睛平靜深沉,卻看不出變化來。
瓏兒沒有什麼江湖經驗,凡事都無主見,便問:“公子,咱們這下怎麼做?”
鐵星霜道:“也沒有什麼可想的。今日就是喜柬上成親的日子,咱們買些祝賀的儀物過去,看一看再說。”
兩人結了帳,問了道路向銀槍侯府走去。
路上多有帶刀使劍的江湖人,鐵星霜眼光銳利,一眼即知其中看熱鬧的有之,混水摸魚者有之,一心來尋晦氣的有之。
這裡面也只有自己與別人不同吧?
別人的動機千千萬萬,他卻只有一個心思:把納蘭小七找回來。
陽光毒辣,曬得他眼花。張燈結綵的銀槍侯府落入眼中,那一片紅刺得人眼疼,鐵星霜以手遮額向前方眺望,心裡忽然生出一個念頭:納蘭,你此時……可好?
***
納蘭小七此時一點也不好。
他躺在床上,全身軟綿綿的使不出一分力氣來。
盧玉兒穿著一身大紅的喜服,將另一件大紅的喜服展開納蘭小七他看,柔聲問:“好看不好看?”
那是一件新郎官穿的喜服,剛好和盧玉兒身上所穿的配成一套。雖然被人所制,納蘭小七卻不願失了風度。他笑了笑,聲音比任何時候都溫柔:“天下再沒有比你更配穿紅的人了,好看得很。”
盧玉兒淡笑:“我問的是我手上這件。”
納蘭小七眨了眨眼睛,“也好看。要是這件衣服穿在真心喜歡你的男人身上,兩情相悅,永結同心,那簡直是世界上最完美不過的事。”
盧玉兒也眨了眨眼睛,悠悠笑道:“我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想,這男人又帥又跩,我且狠狠作弄他一下,看他還跩不跩。”
“好像我被你作弄得不那麼跩了。”
“也讓我吃了苦頭。”
“其實,”納蘭小七輕笑,“你吃苦頭時候的樣子很可愛。”
“你不太跩的時候也很可愛,”盧玉兒微笑著俯下身子凝視納蘭小七的眼,輕輕搖了搖頭,“我當時想,這人在水牢裡捱了三天三夜該蔫了吧,可一開啟水牢,竟看到你在笑……不跩麼……我可覺得你跩得很……後來我就想,這個男人這麼跩,我乾脆嫁給他,作弄他一輩子,看他還笑不笑得出……”
納蘭小七不提防她說出這麼一番話來,一時無言以對。
盧玉兒露出一絲淒涼笑意,低聲道:“要是那個時候我不擺架子,你或許就遇不到他,或許就會娶了我吧?”
“過去的事了,”納蘭小七嘆息,“你忘了吧。”
盧玉兒哼了一聲,“要是能忘,我幹嘛誘你來上當。”
沉默了一下,納蘭小七說:“玉兒,你知道我的。我沒長性兒,喜歡胡鬧,不值得什麼人這麼待我。”
“你對他,”盧玉兒微微沉吟,笑了笑,“也是沒長性?”
知道她指的是誰,納蘭小七心裡不由一沉。他不知道要怎麼說才好。老實說,他是有點兒怕盧玉兒的,這女子骨子裡有一股偏執,能做出一切不可思議之事。落到她手裡,他自己倒是不怕,卻怕她在鐵星霜身上打主意。
看清納蘭小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