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大叫一聲好,一拍書案,站起身來,將鄭國和韓非一同扶起,得意洋洋地說道:“寡人就知道,寡人如此信重兩位,你們若不來輔佐寡人,還有誰當得起你們的這份心意?!”他說這話,將別的國君都貶低了一番,但是,事實也確實如此。
韓非和鄭國相視一笑,他們要侍奉的國君還真是意氣風發啊,也就是這樣的青年人才有這樣的宏圖朝氣。他們不敢想象當年在韓國別離,如今竟然是以這樣的方式又重新聚首。
嬴政原諒了鄭國,得到了韓非,但是回到寢宮後,還是覺得心中不爽。他疑心重,惱恨韓王的下三濫手段,就想提筆寫詔令。他剛寫了三個字,就被甘羅給抓個正著。
“逐客令?”甘羅逐字念道,疑惑地問,“阿兄,為何要寫這個?”
“哼,鄭國之禍,有一而不能有再,為了避免有私心的細作成為秦國的重臣名將,我決定,把所有的客卿都給趕出秦國。”嬴政放下毛筆說道,他可不是開玩笑,而是眼裡容不下沙子。
“阿兄,那你豈不是因噎廢食?自穆公以來,穆公得百里奚,孝公得商鞅,惠王得張儀,昭王得範睢,此四人皆是以客卿之身,成秦國帝業,蠶食諸侯的領土。阿兄,他們可曾有負於秦國?倘若不用四人,恐怕秦國也難以成為七國霸主吧。”甘羅知道嬴政心裡不痛快,但是隻要自己勸說一二,他會聽進去的。
嬴政沉默不語,似乎在思考其中的利弊。
甘*脆下了一劑猛藥,補充道:“阿兄,你要是下了逐客令,那我恐怕也要回鬼谷生活了。”
“你敢?!你若要回鬼谷,寡人就先派兵踏平那裡。”嬴政立刻暴怒了,以前兩人還是朋友的時候,他就不樂意甘羅離開咸陽宮,如今好不容易能廝守在一起,共同奮鬥了,甘羅卻威脅自己要回鬼谷,光是想想,他的暴虐之氣就壓抑不住,一把抱住甘羅。
“深呼吸,吸氣——呼氣——”甘羅常年兼職猛獸飼養員,對於如何安撫對方已經有了不少經驗,他感覺都能聽到骨頭咯嘣嘣的聲音了,“阿兄,我是說如果。”
“如果也不行。”
“明明是你趕我走的,阿兄,你忘了我不是秦國人,也在逐客令的驅逐範圍之內。”甘羅無奈地把話說完,“還有,以後不要隨便喊打喊殺的,鬼谷可是生養我長大的地方。”
嬴政傻眼了,傻呼呼的“誒”了一聲,他再次確認道:“你不是秦國人?你怎麼可能不是秦國人?!”
“我是魏國人,阿兄,你忘了,我王父甘茂,也是魏國人。那你說,我是不是在逐客的行列裡?”甘羅眨眨眼睛,打破嬴政的幻想。
嬴政頭有些發懵,為啥他一直覺得甘羅就是和自己一樣的秦國人呢,對了,阿羅已經是他的人了,就跟原本是趙國人的母后一樣,自動變成了秦國人。
嬴政想通之後,多雲轉晴,心情特別明朗,鬆開死死抱著甘羅的胳膊,笑著說道:“哈哈,寡人的逐客令只是開個玩笑,我像是那麼小心眼的人嗎?”
“不像,你就是。”甘羅絲毫不給面子地回應道。就拿寢宮裡侍候的人來說吧,嬴政覺得那些個宮女都輕浮而不夠穩重,他不樂意別的女人呆在甘羅身邊。然後那些不是男人的男人——寺人們,嬴政也不樂意他們在甘羅面前杵著。雖然他自覺自己英武非凡,那些寺人絕對比不上。
總之,說起來小心眼的事情,甘羅噼裡啪啦能說上半天。
嬴政無言以對,只能兇惡地說道:“寡人就是小心眼,阿羅你就別和我計較了。”鬼谷什麼的,回來再找機會派人悄悄封上。
韓國細作之事暫時告一段落,長安君成蟜已經養好身子,準備重新出發了,他躊躇滿志,乘著馬車,離開了咸陽。馬車搖搖晃晃,終於到了趙國的國都邯鄲。
這其實是成蟜第一次到邯鄲,但是他在心中對比了一番,覺得這裡什麼都比不上咸陽,身為秦國公子,他分外驕傲自豪。到城門口的時候,已經有人在那裡等著了。
“李牧奉趙王之命,前來迎接。”李牧因戰功被封為武安侯。即使是因為他,扭轉了秦趙兩國的局勢,成蟜依然對這名將軍敬佩不已。李牧在北邊抵禦匈奴十數年,打得對方蝸居於草原上,不敢侵犯中原。之後李牧換防,幫助趙國抵禦強大的秦國、以及趁火打劫的魏國、韓國,絲毫不亂。
所以成蟜並沒有趾高氣昂地為難李牧,他保持著翩翩有禮的姿態,隨李牧一同去了趙王宮。
一路上李牧並沒有同成蟜熱絡,反而非常冷淡,充分表達了自己對成蟜的戒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