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矇混過關就好,”小雪嘆了口氣,“對不起,靖仇,我沒想出更好的,混入宮的辦法……”
“我不過隨便說說,自責什麼。”
推開雕欄木門,萬頃晨光中便見外面背身站立的宇文拓,“宇文大哥。”他喚了聲。
“好了麼。”宇文拓轉過身來,微微睜大了淡漠的雙眼。
“怎麼,很奇怪麼?”陳靖仇被他看得發怵,只尷尬地垂下了頭。
“不…”眼前的青年著了女子衣裳,宮裝樣式並不複雜,簡簡單單幾筆,就勾畫出肩背的輪廓。
裙紗薄透,腰帶略松地掛在腰上,就算添脂描眉,那偽裝充其量是形似神不似,太過英氣,稍微仔細便能揭發,可那靈動的雙眼卻將這不倫不類的裝束不那麼違和。
陳靖仇輕輕咬唇,微微垂頭的樣子,腮紅在他頰上點綴出羞赧的錯覺,竟是說不出的……好看。
宇文拓默默將那個詞嚥了下去,“走吧。”他說。
“嗯。”陳靖仇跟在他身後。
***
約摸兩個時辰,陳靖仇下了飛劍,臉色有點發白,宇文拓奇怪地看最愛出汗的他在這酷暑的天氣僅僅是喘氣。
宇文拓扶了他一把,才發現他連手掌也是涼的。
然而還沒問出口,陳靖仇便又站得端正自然地抽離與他接觸的手。
“宇文拓,你在此候著,我與靖仇喬裝
進去,若是發現了寧兒就通知你。”
“此方禁衛森嚴,我們畢竟不知曉皇宮內部的訊息,也只是蒼蠅亂轉,若是僥倖成了,我們需要你做後應;不成,起碼留一條退路。”
“記住,若是我們出什麼事,切莫……打草驚蛇。”
宇文拓點點頭,陳靖仇想小雪一定與他談過,不然那喜歡把一切都往自己身上扛的男人斷不會如此爽快地妥協。
“我知道。小雪,這皇宮到底誰呆得比較多。”
“也對,是我多慮了,”小雪笑了下,復又正色道,“只是這是攸關天下的事,我們沒有機會了,並不只是你一個人……”
“我知道。”宇文拓打斷他,神情有點不耐。
天下啊,所有的個人在那之前都輕如鴻毛,他是最知道的人了。
“那好,我們走了。”小雪最後看了他一眼,轉身走向巍巍皇城。
宇文拓沒有回應,從頭到尾他都沒有看陳靖仇,那微微昂著頭的樣子驕傲又寂寞,像一尊雕像。
如凌雲巔,沒有任何人能比肩。
陳靖仇忍不住想,如果他能叫住他。
如果他還在乎他,他不在乎是出於兄弟還是同情,如果,他仍傻傻地奢望這個如果。
傳說孔雀東南飛,五里一徘徊。
他忍不住回頭了,他想,如果宇文拓能叫他,他就把一切統統都告訴他,才不管他什麼蒼生天下,陳靖仇只是想陪在宇文拓身邊!
可是一步兩步,他走到十步開外,便不再數了。
自己回過身,那抹孑然傲立的身影逆著光,映著寰宇穹蒼墜入荒涼的畫卷。
心漸漸涼透,他不該存有任何奢望的。
“宇文拓…”
他輕念,卻驚訝地看到宇文拓轉過了身。
“靖仇?”那男人堅毅的眼中依稀顯露訝異,隨後緩緩對他一笑。
很久以後陳靖仇忘記他嘴角上揚的弧度,只記得猶如春雨潤物,僅僅一絲琢磨不透的柔軟光彩,就打破了那毫無生機的冷漠。
他能聽得見!
“宇文拓!”
莫名而巨大的鼓慰滿溢沉重的心,衝得他的頭有些昏,他又叫了一遍,用了很大力氣,這次極為
大聲,他忽然想起幾月前的大漠裡,那麼那麼灼燙的風和沙,他用盡全力地叫他,然後他停下。
“你還拿著我的劍呢,就沒有什麼話想對我說?”
牽強又無理的要求,他暗暗捏緊拳頭。
宇文拓緩步走來,男人如畫的眉眼愈來愈近,一個呼吸猶如千年萬年。
男人擁住了他,懷抱比天空更遼闊,包容陳靖仇所有的怨懟。
那擁抱有點用力,讓陳靖仇胸口發悶,卻不捨得放開,最後男人用僅剩的有力手臂拍了拍他的背,“保重。”他說。
這是個屬於男人的擁抱,短暫的重合,然後分開。
“保重。”陳靖仇口中澀澀的,胸腔中有什麼在吶喊,無語半晌,竟只能如他一般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