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那說不定是哪家的小孩自己做的,小心劃到一半就沉下去。”
秦昭在船上晃晃悠悠地保持了平,試圖去解開系在渡口的繩子,順便拿起槳來穩住了船身。
他划船的技術算不上高明,畢竟這樣的船隻已經不再廣泛地應用了,但總算沒有讓船在半路翻掉,經過連秦昭自己都看得心驚膽戰的行程之後,他們到達了下游的對岸。
“穿過這片灌木叢,就是了吧?”楚淵一邊注意著自己的腳步,一邊用刀子清理出一條路來。
遠遠地已經能看見十字架了,秦昭磕了磕靴子上沾到的泥塊,踩在一片柔軟的落葉上走了過去。
墳墓並不是很花哨,畢竟卡爾是屬於戰敗國的狙擊手,那時戰爭已經接近尾聲,而且他是被敵國派來的臥底給捅死的,不是死在戰場上。
“卡爾。博爾德長眠於此。”十字架上的花圈早已枯萎,秦昭伸手拂去上面的灰塵和青苔,露出下方銘刻的一行字。
正直如鋼。
看著照片上那張堅毅的臉孔,秦昭能想象得出當年這位狙擊手的風采。
“再過幾年,怕是沒有人會再想起這位狙擊手吧?”秦昭突然覺得那個“成為第一狙擊手”的夢想有些幼稚。
一張紙巾被遞到了他面前,秦昭不解地抬頭,楚淵只是指了指他的臉。
接過紙巾在額頭上擦了一把,才發現自己額上全是凝結的細小水珠。秦昭猛地一個激靈,沒發現的時候還不怎麼覺得,當他意識到這裡的溫度已經低成了這樣時,一股寒意就鋪天蓋地地籠罩了上來。
“回去吧。”
“等等,至少先清理一下。”秦昭俯下去試圖拔除一些雜草。
楚淵看了他一會兒,也蹲下去幫忙,只是在清理到十字架後方時,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幾朵小小的野花散落在雜草叢裡,說不上來名字,只是嫩黃色在其中十分扎眼。
修長的手指將它們一一撿起,花的根莖部還帶著泥土,看起來是人為扯下的,卻又不像是這裡的雜草能長出來的花。
楚淵低低笑了幾聲:“看來不只是你還記著這位狙擊手。”
愕然地盯著那些花,秦昭半晌無語。
那看起來像是孩童的傑作,也許原本是端端正正地放在墳墓前方的,卻被風吹散了。原來卡爾還沒有被忘記。
輕微的腳步聲在灌木叢間響起,來者像是沒想到這裡還會有兩個人似的,呆在了原地。這是個五六歲的小孩,穿著厚厚的外套,淺棕色的短髮之下是一張帶著些許泥土的臉,碧綠色的眼睛愣愣地看著這兩個不速之客。
看著還沒被汙染過的眼睛,秦昭心情變得很好,笑著打招呼道:“小子,你也來看卡爾?”
小孩有些侷促地攥緊了手中的小花:“他……他救了……”
他的中文並不好,但是從他結結巴巴的幾個字中兩人已經能知道事情的始末,這世界上還有很多和他們一樣的人,會在救過自己祖先的英雄墳墓附近定居。
秦昭起身給小孩挪了個地方,楚淵笑笑,將手中撿起來的花放到了小孩手中。
“這不對勁,如果他們家在這附近定居的話,墳墓不該是這個樣子……”聽著楚淵在耳畔的低語,秦昭愣了一下,想到了某種可能。
“喂,小子,你的父母呢?”
小孩細心地將花擺放好,用生澀的中文說道:“他們說,爸爸媽媽去天堂了,就像博爾德先生一樣。”
也許這個小孩並不明白傳奇狙擊手有多偉大,但是他從出生起就被大人講著那些動人的故事,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卡爾。博爾德是如何救下了他的先祖。即使他現在只有五歲,這樣的信仰也會一直在他生命中紮根生長,然後,這個故事會一代一代地傳下去。
這世界上終究還是會有人記得卡爾。博爾德,就算傳到後來他僅僅是一個救過他們先祖計程車兵,而不是一個偉大的狙擊手。
會有更多的小孩像眼前的這一位一樣,用最真摯的方式表達著對卡爾的敬意。
回去的路上,兩人都是沉默不語。
楚淵不動聲色地輕輕釦住了秦昭的手指,儘管他的手因為清晨的氣溫而有些冰涼,但是在感受到他體溫的一瞬,秦昭是真的想不顧一切地相信身邊的這個人。
他的手顫抖著,但是最終他沒有將那個瘋狂的想法付諸行動。
在酒館已經有人在等著他們,是程雅晴。不過這位小姐的狀態看起來並不好,眼眶通紅,臉上也有著黑眼圈,一副隨時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