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悅將紙筆遞過去,那人執筆,龍悅研磨,半晌,卻不見那人落下半字,龍悅抬頭看向那人,垂下的睫毛長長密密半遮著雙目,微微下傾的身體露出了白皙的頸部……龍悅嚥了咽口水,那人立刻抬頭看向龍悅,龍悅自知失態,端正眼神,直視桌面,但面板依然可感受到那人譴責的目光朝自己射來。
就這樣,又過了好半天,那人始終不落字,龍悅忍不住問了句:“怎麼,難道想不起自己住在哪裡?”
那人臉色鐵青,放下筆,瞪了龍悅一眼。
龍悅笑道:“說真的,你真的和我那位故人太像了,到不是相貌,就是這舉止,這神情,還有這雙眼睛。”
那人聽龍悅說眼睛,慌忙垂下審視龍悅的雙目,想了想,用左手拿起筆寫了幾個字:讓送我來的人送我回去便是,你不用知道我住處。
龍悅為難:“你難道是怕我知道你住處去叨擾不成?送你來的人現在都不在府裡,若是趕緊的話,也有個幾日才回得來。你不寫地址讓我幫忙,怕是要呆得久了。”
那人嘆了口氣,又寫:只是幾日無妨。
龍悅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那更好,我常常都是一個人在這裡,寂寞得很,現在有你陪上幾日,到也妙。”
那人眼神複雜地看了龍悅一眼,落下幾字:寂寞?你沒有親人了麼。
“他們喜歡雲遊四方,還有一個我最為親愛的人住在很遠的地方,已經有三年多未曾見過一面。”
龍悅眼神黯淡,想到龍翰凱一人呆在京都,沒有自己的陪伴,恐怕更加消瘦,也不知道有沒有位料理膳食出色的人在王府供職。
等回神再看桌上,那人又寫了幾字:為何要離開他呢?。
龍悅嘆了口氣:“說起來慚愧,在下從小任性自在,想要什麼就會得到,做了些讓他生氣的事情。”
就象對待我這樣麼?
龍悅看到那人寫下這句,抬眼對上,半晌,點點頭。
那人一直冷冷地看著他,漸漸眼中有些淚光,放下筆,靜靜走進房間關上門,龍悅默默站在院裡很久,梨花那白色的花瓣飄落肩頭,待走出時,已是滿滿一肩一頭。但心裡似乎有個地方越來越沉,三年以為放下的包袱加倍負荷上來。沉的心都痛了。
同樣的一雙水澤的眼,那麼出塵。
想起從小龍翰凱是如何疼愛自己,那出塵的絕色容顏那般清晰地出現在龍悅腦海之中。
那些溫柔的笑容,那樣無限的寵溺,一一回到龍悅眼前。
愛本身是沒有錯的。
父母生下小孩來愛,但是孩子並不全能如同父母的愛一樣來回報父母,也有象自己這樣的孩子,對父親有了那樣想全部佔有,想擁抱他的愛意。
三年來,一直努力讓自己認為是象素芊芊說的一般:自己是因為龍翰凱是天下第一美人才喜歡他的,因為皇上娶了男人當皇后,心裡一直認定娶天下第一美人當老婆是天經地義……回想起來,自己也確實如此。
但今天看到屋裡那人與龍翰凱一模一樣的眼睛,看到那人與龍翰凱肖似的神情,才真正地徹悟到愛的感覺。
一整天,一整夜,龍悅想龍翰凱想得心疼,夜深的時候,竟然發現自己坐在窗前看著月光流淚,這裡的月亮和京城的月亮都是一樣亮吧?龍翰凱是否也象現在在自己屋裡那人一樣孤單一人在記恨著自己的荒唐可恨?
8
又過了幾日。
龍悅正在錢金金的書房看書,聽到外面急促的腳步聲,抬起頭時,一個少年侍從門也沒敲,直接闖進來。
“龍少爺,住您屋裡那人似乎很痛苦的模樣,您快去瞧瞧。”
龍悅連忙放下書跟著少年侍從奔向自己的屋子。
“怎麼會突然難過起來?”
一邊跑,龍悅一邊問話,少年侍從一張臉跑得紅僕僕的,細汗在陽光下顯得光亮,緊簇的眉頭透露著事態嚴重:“他從前日開始就有些不對勁,吃飯用茶的時候有些抬不穩杯碗,今天直接是抽筋,我看他很痛苦的模樣。”
龍悅聽了十分焦慮,衝進屋裡房間,果然看見那人痛苦的曲圈著身子在床上翻滾,府裡兩個侍從七手八腳要按住他,但似乎疼得厲害,總是徒勞。
龍悅搶上前去,點了那人幾處穴道,伸手一探手腕,發現那人全身經脈受阻,明顯是被人點穴卻久未解穴所制,一般來講,這樣的情況,被點穴之人應是早已氣絕才對……
記得錢金金曾說過制住這人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