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於蠻夷之族被尋得,接回宮中之時驚嚇過度,長時間不言不語,長澤陛下以耐心教育,太子釋然,稱長澤陛下為皇祖父。
永豐五十五年,沈良弼逝世,與髮妻懷素葬在一起,生同寢,死同穴,用一生踐行了當年的諾言。
同年,李懷素之子承爵,誘太子弒祖父上位,太子心智不堅定,為其所惑,清君側,敗,囚於違命侯府,終身不得出府。
長蘇太子三十五歲終,留有一遺腹子,為長蘇太子與一侍女之子,侍女自刎於太子墓前,生死追隨,不復黃泉碧落生死兩茫茫。
永豐六十二年,小皇子七歲,長澤皇帝帶著他在御花園散步。
而今的天下已經能自成一體,不需要皇帝就能很好的運作,律長澤看著這個天下看了六十多年,終於能看淡,早年答應舊人要好好守護者江山天下,而今他真的做到了。
天子,寡人也。沒有人能在身邊並肩,更不會有人告訴他什麼是對的,什麼事錯的,更重要的是,不會有人知道他到底有多孤獨。
人人都看得到他的輝煌,卻無人理解他的落寞。
這種落寞隨著那人的溘然長逝,而變得永遠不可以痊癒。
“祖父,”小糰子抬頭看著被外人稱作精神矍鑠的皇帝陛下,“你為什麼哭了?”
“因為祖父想起了一個人。”童簡鸞,亦即如今的律長澤有些哽咽道,“想到他,祖父就覺得難過。”
“祖父不哭。”小糰子用自己的袖子給皇帝陛下擦拭眼淚。
律長澤那染成霜白的頭髮,被春風溫柔的吹拂。
永豐七十七年,皇長孫終於有獨當一面的能力,長澤陛下退位,掛冠而去。
一個紀元逝去,總會有新的紀元到來。
新帝登基,年號長樂。
長樂二十三年,春雷陣陣,城外山林起了大火,原因是打雷把一棵樹給劈了,不僅劈了,還引來了山火,整座山都給燒了。好在之後的一場雨將這場山火澆滅。
然而那棵樹終究還是倒了下去,百年樹木,生死不過一夜。
童簡鸞在被燒的焦黑的土地上,看著從地底冒出的青芽,看到眼前被劈的只剩下半身高的樹樁,心中想到的是那句流傳了千百年的話:
樹猶如此,人何以堪?
他看到當年摘花的那地方的細藤,看著它蔓延纏繞在樹上,使得樹的內裡運輸層已經全部被阻斷,哪怕外表看著光鮮,已經是敗絮其中了。
當年看著不過是一朵小白花,原來最後是食人藤。
正如……容玖。
樹樁斷裂的地方在春雨的滋潤下萌生出了新芽,側旁新枝生。
樹和他終究是不一樣的,長得越高的樹,紮根就越深,盤根錯節,汲取大地的營養。哪怕將全身十之八…九捨去,只要存著根部,就有重頭開始的機會。
他什麼時候才能解脫呢?
和容玖那十年相處的歲月童簡鸞全靠和對方在手掌寫字交流,到了後來卻不需要了,因為只要他們其中一個閃念,另一個就會感知到對方的心意。
就像活成了一個人,從鏡子中看見自己,就看到了另一個人。
人們把這稱為夫妻相。
相由心生,有多想念,就有多像。
容玖最後離世沒有說什麼讓童簡鸞忘了他的話,他只是握著那雙唯一能握住的手,笑的釋然:“如果有一天你堅持不下去了,去喀什山脈的喀納斯湖,我在那裡給你留了禮物。”
童簡鸞沒有辦法適應已經回來的五感,對他的話一時感到陌生,只是下意識的記著每一個字。
他此刻近乎懵懂無知的幼兒。
“終你一生,眼裡只有我。”容玖的手指觸及童簡鸞的眉眼,俯身輕輕在他的眉心吻了一下。
他的唇冰冷,童簡鸞卻在那一刻整個心臟好似被捏爆般痛楚,這種恐懼無端生出,令人害怕。
那一刻,童簡鸞全身動不了。
他最後只看到容玖對他笑了一下,周身出現楓葉一樣豔紅的火焰,卻絲毫不會讓人感到灼燒、
“不——”童簡鸞眼睛瞪大,想要掙扎。
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容玖的身體便爆發出光芒,散成千萬點螢火,幽冷散亂如星辰,最後匯成一道洪流,直接撞向了童簡鸞的腦袋!
“唔!”童簡鸞身體的禁錮在這一刻得以解放,然而卻為時已晚,他痛苦的雙手抱頭,眼神渙散,聲音痛苦嘶啞,如霜月狼嘯。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