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華知道他沒有懷疑自己,她也覺著與他攜手了這麼多年,他不該懷疑自己是前朝餘孽,所以眼下聽到他這麼說,心裡的那絲不安便放下了。若是被打成前朝餘孽,她的家人可都要倒黴呀,豈止倒黴,只怕會被株連九族。
她突然明白了點兒什麼,他一直未宣佈錢貴的身份,只是將他打入前朝餘孽的隊伍中砍了頭,就是為了護著她吧?可饒是如此,她仍舊不相信錢貴會是前朝餘孽。雖然錢貴在景仁宮當差的時候,確實有過突然尋不到人的情況,可他一直忠心耿耿,實在是與前朝餘孽這幾個字挨不上邊兒。
她沉默了許久,腦子裡驀地劃過什麼,登時驚詫不已。她試探性地問道:“那一次……御花園的燈會被幾聲爆炸打斷了,那事兒……難道是錢貴幹的?”
胤禛默了默,沒有否認。
她見狀,痛心疾首地落下淚來:“臣妾……臣妾該死啊,居然差點兒害了皇上……他……他真的做了那樣大逆不道之事嗎?臣妾……”
胤禛無奈,只好圈住她的身子安慰起來:“他的事情與你無關,你也只是被矇蔽了而已。莫要再想這樣亂七八糟的事情了,都已經過去了。你且告訴我,是誰將這種事情告訴你的?你莫要心善,這宮裡有人心懷不軌,我需要讓人好生注意,你莫要隱瞞我……”
妍華當日腦子亂哄哄的,便將那個小太監的名字與他說了。她事後回想當時的事情時,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胤禛後來肚子不疼了,額上也不再冒冷汗了,原來當時是裝著騙她而已。
她想過,錢貴那樣的身份,頂多是她宮裡頭的首領太監而已,哪裡能得機會弄到火藥那樣的東西?不過她轉念一想,既然錢貴是前朝的餘孽,自然會有同黨,定是那些同黨偷偷帶了火藥給他吧。可這宮裡禁衛森嚴得很,那些人又是如何將火藥給帶進宮的呢?
她後來聽說,那個跟她提過錢貴的小太監被慎刑司打了幾十板子,而後罰去淨房洗恭桶了。
錢貴的事情就此告一段落,此後很久一段時日,妍華都未再提起這件事情來……
“大人,那張李子近來一絲可疑也沒有,齊狗剩也不去找他了,是不是……張李子有所察覺?”二月底那一日,魏長安找蘇培盛問張李子的動靜。
蘇培盛一直不曾想到張李子會有問題,當初胤禛登基的時候,還是他提拔的張李子。那幾個顯然向著八爺的太監,都被暗中處理了,張李子一直未曾有過效忠於八爺的表現,所以蘇培盛真的沒有懷疑過他。所以,當魏長安告訴他張李子有問題的時候,他是真的很詫異。
魏長安故意放了陸德才,為的就是放長線釣大魚,可是如今這大魚蟄伏不動,實在有些難辦。
“許是陸德才的死讓他有所警覺,你讓人小心盯著他,他不可能就此罷休的。只要他再做出不軌之舉,我定不會輕饒。”魏長安左手摸上刀鞘,微微眯起了眸子,現出一片嗜血的表情。
第五百七十八章 釋懷(推薦篇 滿千加更)
三月裡,桃花盛開。十三在府裡的桃林樹下讀書的時候,腿疾突然再度發作。
每過完一個冬季,他的腿疾都要更厲害一點兒,照邱先生的意思,他到了冬日裡就不該出屋子,待在溫暖如春的地方,受不得一丁點兒寒氣才行。
不過十三哪裡耐得住如此嬌養,在屋子裡待不過三五日便想著法兒地要出去轉悠。不是他不顧惜自個兒的身子,即便事事遵照邱先生的意思來又如何?頂多是再多活三五個月罷了,他自己的身子究竟如何,自然是他自己最為清楚。
三月底的時候,他正在看公文,腿上突然傳來一陣劇痛,接著腰背也痛得讓他直冒冷汗。等弘曆抱著整理好的文書去找他時,他已經昏倒了,倒下去的時候,他的眉頭還深深擰著。
邱先生說,他的五臟六腑都因為這個病而衰竭了,此次昏迷,是一個很不好的徵兆。
筱七陪在床頭等他醒,哭溼了一條又一條的帕子。
他醒過來的時候,看到眼睛腫脹如桃兒的筱七,無力地笑了笑:“你這個樣子,叫我怎麼能安心地走呢?”
“那你就不要走啊……”筱七抽抽噎噎地抬起眼,淚水迷濛,看不清他的眉眼,卻看到了他嘴角的笑容。
“生死有命,可記得我們的約定?以後這府裡的大大小小,都有勞你了。是我太過自私,來生再補償你。”他曾經跟筱七說過,他放心不下孩子們,尤其是弘昌,這孩子聽信外頭的傳言,認定了胤禛的皇位來得不正當。所以他一直都將弘昌關在府裡,不讓他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