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了整整一圈的雕花木床看。這床框雕花極為繁複,連帶著那奢侈過頭的被褥枕頭,怎麼都不是他的了?
翠雲見他疑惑,湊過來笑嘻嘻替他接過外裳,熱心道,“這呀,是大少爺親自吩咐訂做的,全按大少爺房裡的式樣一模一樣地來了一遍。旁的少爺小姐可都沒有這樣的待遇。大少爺以後怕是要常來啦!……咦小少爺,你不高興嗎?”
☆、深夜探訪
阿念長久不在邱允明的淫威之下,都快忘了這人的厲害。驀地聽說他要常來──常來做甚麼自不必說──心中一沈,萬分不樂意起來。並非阿念記恨邱允明,只是這幾月的刻苦彷彿將人的魂洗淨了一遍,此時又想起那淫穢作樂之事,便有些倒胃口。
阿念也沒了練習針灸的心思。在屋中踱步良久,看看那雕花木床,又看看銅鏡中的自己。他十分喜歡醫術,也喜歡師父,不想叫他失望。心中思量,他如今畢竟寄人籬下,吃的是邱家的飯,穿的是邱家的衣,世上斷無白吃白住的好事。倘若自己不爭氣,活該被人消遣。
阿念拿定主意後,便掇起筆來,給邱允明寫字條。大意是謝他贖身之恩,如今刻苦學醫,將來當將所欠銀款如數奉還云云;所領的月錢分文未動地放在抽屜,只為不虧欠大少爺更多,明日起將搬到平安藥鋪云云。阿念將字條反覆改過,挑了最柔和的措辭,最堅定的口吻。將字條塞入信封,擱在枕邊,便收拾起行李來。將自己來時穿的那套舊衣,和那隻木雕小豬放在一處。幾本藥經,一套毫針,一副人體經絡畫,一杆稱。環顧四周,再沒別的東西是他的了。
阿念收拾妥當,便鑽入床中,久久不能入眠,擔心明兒將字條交予邱允明,他會有怎樣的反應。若非已是宵禁時分,他恨不得現在就能離府。倘若有師父庇護,大抵是無顧慮了。畢竟師父與大少爺的爹是舊識,邱允明再怎麼說,也不能不尊老的呀。
如若阿唸對邱允明此人瞭解更多,大抵便不會寫那張字條了罷。
不過多久,阿念迷糊睡去。三更鼓響,一個人影經過阿念視窗,逗留在門口,在門格上映出一個頎長身影。那人稍停片刻,便轉向隔壁,敲響了丫鬟的窗子。翠雲睡夢中聽響,半睡半醒地起來開窗,見到窗外人時,睡意頓去了五分,小聲道,“大少爺!”
門外那人做了個小聲的手勢,道,“幫我開門。”
邱允明入得屋內,輕輕關門。目光灼灼看著那拉攏的床簾,口中有些乾渴。這一月餘,他忙於生意場上的事,一回也沒發洩過。他本就處在氣盛血旺的年紀,積得多了,這一晚終於是躁動難耐,睡不著了。
然而,邱允明會惦記著到阿念這邊來,也得怪邱全多嘴。
這一日早些時候,邱全給邱允明送賬。恰逢手藝人來稟報,說是給阿念定製的床弄好了。邱全聽了,知曉邱允明能做到這地步,對李念多少是上了心的,擔憂問道,“大少爺,別怪我多嘴。倘若那仇人之子是裝的……?即便不是,萬一哪天他想起來了呢?大少爺你養了那麼多家妓,哪個比不上他了?”
這勾起了邱允明一樁心事。邱全打小跟著邱允明,是他少有的能說體己話兒的人,便實話實說道,“阿全,婊子無情戲子無義,你哪懂。”
邱全愈發不明白,直搖頭。
邱允明翻開一本帳,一邊看一邊漫不經心道,“府裡頭這些婊子戲子,有哪個是肯為我去豁出性命的?”
邱全這下便懂了主子的心思,原是看上那李念情深義重。他曉得主子能走到現今這一步,靠的便是無情無義,哪知倒稀罕起有情有義來。腹誹:李念得豁性命還不是因為你嗎?嘴上嘆了一口,道,“大少爺不還有我們為你豁性命嗎?”
邱允明,“你讓我幹屁股嗎?”
邱全訕笑道,“……你也看不上我這麵皮子不是。”
邱允明終於抬起眼來,二人相視,皆是嗤笑出來。邱全跟著主子混過不少風流場,既曉得了他的心思,便小心提點一二──你若有情,他才有義。
邱允明掀開阿唸的床簾,借著月光,看見他貓兒似的蜷成一團,睡得正熟。他在床沿坐了下來,俯身湊上去,聞阿念脖子裡的少年體香。體香乃是肉慾的香味,能叫男人的神志產生強烈的麻痺感,尤其是對積累了一月有餘的邱允明而言,更是引起他一陣暈眩,胯下那物硬了。他當下便呼吸灼熱,隔著被子摸到那人單薄肩頭,低頭在他的脖子上落下熾熱的吻。他愛極了這不施粉黛的味道,伸出舌尖舔他的脖側,一路舔到耳根。
阿念身子軟軟的,被他圈入懷中。邱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