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白,你認識的,五年前在南京,我的聯絡人,軍統老特工了,不過一直不得志,他是鄭介民的老鄉,所以戴笠死了之後,就到國防部二廳了,也算是你現在的同事吧!”
“噢,想起來了,老白,國防部大院裡好像碰到過一次。看來,我結婚的事,南京城知道的人不少啊!”
“那可不是!齊桓也知道,可不是我說的啊,他還說要去參加你的婚禮呢!”
“是嗎?”袁朗說的這些正是成才這些天所煩惱的,“唉,我那個二舅哥,高城高旅長,也不知道他在南京城撒了多少英雄貼呢!”
“他這樣做沒錯,高國將軍是抗日英雄,他的妹妹結婚,新郎還是除奸殺敵的抗日義士,當然應該大辦一回!”說完,袁朗喝了一大口紅酒。
“那是他們的婚禮,不是我的婚禮!”袁朗的話讓成才有些吃驚,更有些失望,他賭氣似地仰頭一口喝光整杯的紅酒。
“你這麼說,有些不厚道。”沉默了片刻,袁朗應了一句。成才喝酒的樣子讓他有些憐惜,但是他還是得這麼說。
“你憑什麼說我不厚道?我欠著他們高家的嗎?就因為他高國提攜我當副官還是他高城把我從豫東死人堆裡救了出來?我可以賠上他們高家這條命,我捨得!可是我條命不屬於我啊,它屬於組織啊!我的愛情,我的婚姻也一樣,它們都不屬於我支配啊,它們都屬於組織!你不也一樣嗎!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老婆睡在中央領導的屋裡,自己的孩子從來沒有叫過你爸爸!咱們一樣,什麼都不屬於自己,一切的一切都交給組織交給那個虛無縹緲的理想了!”
那一大杯紅酒一下子傾進胃裡,紅酒灼烈的後勁釋放著成才鬱悶與痛楚,放大著他的不甘與不忿,多少年壓抑著的情感和偽裝著的個性在酒精的鼓勵下終於衝破了適才被袁朗透過重重切換場景控制著的理智堤防,傾洩而下,一發不可收拾。
“呯啪”一聲,袁朗把手中的酒杯使勁扔到地板上,酒杯裂成幾瓣,剛才還鮮亮的紅色落在地板上便成了混濁的棕色。
成才被酒杯落地的聲音怔住了,他失魂落魄地看著地板上的棕色液體,耳邊都聽到袁朗的低低的喝斥聲,“混話!虛無縹緲的理想?!當年是誰說的要讓你的兄弟許三多那樣的人,人人都能上得學堂,人人都能有自己的田地有自己的尊嚴,這個理想虛無縹緲嗎?這個理想不值得你付出一切的一切嗎?你在乎你的愛情你的婚姻,可是他們的愛情他們的婚姻有人在乎嗎?”
成才的眼睛暗了下來,他瑟縮著蜷在沙發裡,捂住自己的臉,聲音嗚咽著從指縫裡傳出來,“可為什麼必須結婚?我寧願犧牲自己的生命,我不怕死,我早就把生命獻給理想和信仰了,可是我不能這樣欺騙自己的感情,也欺騙高梅生的感情,我痛苦,我知道她也痛苦!”
袁朗走近他,緊貼著成才的身體在沙發上坐下,右手摟過成才肩膀,左手伸出去拉下成才捂住眼睛的手,輕輕托住成才的臉,深深地看著那雙眼睛,那熟悉的黑眼睛裡滿是痛楚和迷茫的淚水,蒼白的臉頰上卻有一抹紅酒一樣醇的顏色,袁朗盯著那雙漂亮的讓人情不自禁沉陷進去的眼睛,心裡嘆著氣,開口卻是成才不熟悉的鄭重語氣,“成才,你痛苦,你也為高梅生痛苦,可你知道嗎?看到你痛苦,我也會痛苦,心很痛,為你心痛。那年看到你受刑,小原那些變態的刑罰,你死去活來的時候,我不比你好受,你上刑場,其實我也在下地獄。你說的不全對,我們的一切的一切都不屬於自己,生命,婚姻都是屬於組織的。可是感情,感情是屬於自己的!如果我是你,我會向高梅生坦白自己,就像現在的袁朗,此時此地的我,要向你坦白,我在乎你,為你心痛,心裡惦記著你。”
成才沒有想到自己心裡藏得深深的話竟然從袁朗的嘴裡說出來,他從來都以為自己是在一廂情願地愛慕著袁朗,卻不曾想到袁朗竟然對自己抱著同樣的情感,看著袁朗凝視著自己的眼睛裡真誠的殷切的神情,他一時間大腦有些空白,失語一樣地手足無措,想開口確認袁朗是不是在安慰他?卻又怕袁朗收回剛才的話。
袁朗抬起左手輕輕拉過成才的身體,把他擁進自己的懷抱,成才剛才繃得緊緊的身體一下子鬆弛下來,幾乎是靠在袁朗的身上。
成才身體很熱,紅酒的灼熱的酒勁從頭腦中消退,卻燃燒著軀體的火焰,滾燙的氣息透過美式制服襯衫薄薄的面料撞擊著袁朗的觸覺,他下意識地用力把成才抱得更緊,緊得連他自己都覺得胳膊發疼,可是懷抱裡的那個人都似乎很享受這用力的擁抱,似乎越緊他越舒服,皺